不得不說,天音果然是九重阙人脈最廣的人,隻要她實名提問,各方答案就會像雨點一樣不要錢似的砸下來。
不為别的,就為了天音在九重阙裡的資曆——她是與擎華差不多年紀,卻比擎華成熟靠譜的人。擎華是九重阙裡最長壽的那位,與她同歲的如今早就化作塵世間一片浮雲,隻有擎華還倚老賣老在天問宮裡吆喝着要吃糖葫蘆。
總之,天音得到的情報非常全面,甚至包括了百斬堂内部的路線圖,以便使用者避開暗器和監控攝像頭。栖川不擅長認路,于是就埋頭跟着拿着地圖的天音走。
擎華拖着腳步走了半天,忿忿說:“怎麼還沒到啊?”
栖川勸慰道:“或許是比例尺不同,看着近走着遠。”
以前在九重阙的時候,擎華就是個挪兩步就要歇十分鐘的人。今天的運動量屬實超标,擎華癱坐在地,說:“我走不動了,就在這裡等你們,你們找到噜噜就回來找我。”
常勒尚且蹤迹不明,要是栖川和天音走後她剛好遇上常勒,那就糟糕了。栖川正想着再哄她走幾步,天音卻說:“好像真不對。這地方我們剛才來過,排風扇都缺了一葉。”
“莫非是鬼打牆?”擎華慌得口不擇言,牽住天音的衣服下擺,“臨煞淵真可怕,怪不得是群魔聚集的地方。”
“知道這裡危險,你還敢叫我們來?”天音白她一眼,沒好氣道,“反正你平時都在會議室裡用投影儀看《海綿寶寶》,怎麼不把你的寶貝噜噜一并帶來天問宮方便照看?”
說到噜噜,擎華頓時百感交集,帶着哭腔說:“這回找回來我一定看好它,不會再讓它受這種苦了。”
“我們也不想再受這種苦了。”天音将手上的地圖折好,擡眼對栖川道,“也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求人不如求己,晚月,你趕緊把這裡鋤爛,我們好尋個破洞出去。”
要是真晚月在這裡,必然二話不說掏出鋤頭。隻可惜與她們同行的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栖川,這計劃便隻能淪為一個美好的幻想了。栖川跟着蹲下,說:“還是等人來找我們吧。簾明發現我們不見了,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還要靠沒來得及飛升的後輩來救,天下哪有這麼窩囊的神仙?”天音情緒差到極點,提起拳頭給了擎華一拳,“要不是你跟簾明亂說話,她會來臨煞淵冒險嗎?”
“關我什麼事,我讓她找對手,誰知道她這麼心高氣傲啊?”擎華沒能躲開,捂着臉不服氣地回擊道,“不過如果簾明沒來臨煞淵,待會兒還不知道是誰來救我們。”
“謝謝你的先見之明。”栖川捂着肚子說,“我好餓。”
“這簡單,我帶了吃的。”擎華把天音拉到身邊坐着,在口袋裡摸索一陣,伸手将炎龍膽遞到栖川面前。
天音叫起來:“簾明送我的!你從哪裡拿的?”
“回去我要頒布法令,不許九重阙裡的人吃炎龍膽才行。”栖川剛拆開包裝袋,擎華就撐着下巴說,“九重阙裡從沒有人打過炎龍的主意,也不知道簾明是怎麼尋來的。”
不許九重阙人吃炎龍膽?栖川低頭望着手裡拆了一半的東西:這還能不能吃?算了,換作晚月,肯定是先吃了再想别的。栖川撕下一塊,納悶地問:“為什麼不能吃?”
“因為世上僅有一條炎龍,而那條炎龍是從九重阙落入臨煞淵的啊。”擎華盯着栖川手裡剩了一半的炎龍膽,說,“我和它關系特别好,所以不想看到别人嚼它的肉。”
栖川差點拿不穩手裡的東西,忙不疊解釋道:“炎龍恢複能力很強,隻要取膽的人動作夠快,是不會感覺到痛苦的。它以前是住在九重阙的?為什麼從沒有人提起過?”
“你和天音是後來才進九重阙的,當然沒聽說過。”擎華撇撇嘴,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和我年紀相仿的早已遂道,這世間還記得炎龍的人可能就隻剩我一個了。”
凡人得道即可成神,成神卻不是世間的頂點。即使是進入九重阙的仙君,也依舊有要追尋的大道。那些修得完滿的人,便會消逝于世間,得到真正的平和。這樣的思想對栖川來說太匪夷所思,是她可能永遠無法參透的境界。
如若晚月也有這種心思,以後她就會像抓不住的時間一樣溜走了。一切都有盡頭,栖川知道,但想到此處心裡便有些不高興,她甯願晚月和擎華天音一樣做留級生。
不過,要是晚月真的有這種想法她也沒辦法阻止。栖川将那半截炎龍膽重新塞回包裝袋裡,說:“炎龍怎麼會從九重阙隕落,落入跟它八竿子打不着的臨煞淵?”
“怎麼說呢……大概是在她心裡有一個非追回不可的同伴。在宇宙初顯之時,世上最先出現了兩個生命。一個是挾槊,另一個是天問宮的前任主人吟荒。”擎華說到這裡頗為得意,自豪地說,“就是創造我的那個人哦。”
以前在凡間的時候,天音也聽過不少這樣的傳說,于是說:“别扯。你今年才八千歲,宇宙誕生是幾億年前的事。”
“是啊,她們先是融合了各自的血脈,創造出了既不是神也不是魔的普通人類,人類的首領送上一隻奇珍異獸作為答謝。”擎華講起故事來很是熟稔,好像說過很多遍似的,“就是那條炎龍。它的年紀比我們加起來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