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炎龍這個态度,要麼是這是還沒受到炎龍饋贈,要麼是這個幻境制造得還是不過關。有人騎車經過,晚月把她拉到路邊,說:“那你殺團長啊,關炎龍什麼事?”
栖川别過臉:“也不關你事。你不要管我。”
晚月哭笑不得,問:“你今年幾歲啊?”
栖川抽出匕首對準她:“跟你沒關系。你是誰?”
晚月沉吟片刻,對她笑道:“我叫王小華。”
栖川仍将匕首對着她:“我不認識什麼王小華。”
防備心真重。晚月想了想,反正現在也找不到離開幻境的辦法,不如就跟着她到處逛逛。眼前的栖川和現實裡的栖川沒多大差别,她不透露年齡,晚月也無法确認時間。
不過這時挾槊肯定成了臨煞淵的執政人,說不定可以趁現在查一查關于挾槊和那個古怪鐵環的情報。晚月對栖川擠出個溫和的笑容,說:“你找炎龍,就是要去黑煤山?”
栖川還是戒備地盯着她:“是啊。”
晚月提議道:“我也要去那邊,我們一起走吧。”
栖川握了握匕首,說:“我不認識你,不和你走。”
“别這麼死腦筋嘛。我不是壞人,不會對你做什麼。而且我可以保護你。”晚月捏着拳頭晃了晃,說,“你一個人去找炎龍,途中肯定很兇險。我身手不錯的,不收你保護費。”
栖川略顯猶豫,晚月繼續推銷自己:“你這麼想吧,你一個人去見炎龍,很有可能死在路上。如果我是壞人,你就會死在我手上。橫豎都是死,不如和我一起走有個伴。”
這話說得栖川吓了一跳,後退道:“我不想死。”
晚月試探性地伸手搭她肩膀:“我不會讓你死的。”
栖川躲開她的手,說:“你想去黑煤山就跟我來。”
晚月笑着跟上她,這時的栖川算得上開朗,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平常那樣怯怯的。栖川故意将法球拿出來給晚月看,恐吓晚月自己有魔物護身,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讨伐炎龍的人多如牛毛,甚至有送冒險者上黑煤山的司機。栖川身上沒多少錢,但她還是替晚月付了雇傭金。兩人坐的是最廉價的四輪車,比徒步前行快不了多少。
挾槊出現得突然,晚月連手機都顧不上拿就往庫房敢。她問栖川借手機,借此查挾槊的資料。栖川坐在後座盯着手裡的玉箫看,山上信号不好,晚月在等加載的過程中湊到她身邊,說:“現在你身上就帶着這個了?誰教你吹?”
栖川沒擡頭,隻是說:“跟着書上學。”
車輛越行越偏僻,那司機沒有回頭。網頁加載完畢,晚月走馬觀花看了兩眼,沒發現關于那鐵環的記載,于是便把心思放到栖川身上:“書上學來的,音調準不準哪?”
栖川說:“我沒錢找老師,不準也要學。”
晚月伸手到她面前:“給我看看。”
栖川遞給她,叮囑道:“别弄壞了,這是團長的。”
“你沒錢,你們團長倒是有錢。像這樣好的成色我也是第一次見。”晚月啧啧稱奇,端詳着手中箫管,忽而笑道,“要是我會吹就好了,就算是一支曲子,也能轉手教你。”
“别人把它給了團長,團長就把它給了我。”栖川見她臉上盡是怅然,伸手把玉箫拿回來,嚴肅地安慰道,“不會吹的人很多,倒也不用這麼失落。你有什麼别的技能嗎?”
“種地。”晚月轉頭看見栖川分毫不信的表情,笑着補充道,“真的種地,我這輩子唯一能拿出來提的就是種地。”
栖川又安靜起來,周圍的風景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改換着,晚月看見看見司機被風掀起的衣袍下隐隐露出的刀刃。她在安靜的氛圍裡說:“你說你沒錢,可你為什麼要幫我付車費呢?你把錢都花完了,就要自己走下山了。”
“我本來就沒想着回去。”栖川握緊玉箫,又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管的表情,說,“我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就連團長也嫌棄我。我不想回去了,就讓炎龍把我吃了吧。”
晚月笑了笑,說:“怎麼會。你以後可是會——”
她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栖川主動問:“會什麼?”
“沒什麼。”晚月在手裡運了力道,擡手接下那司機揮過來的刀時,栖川聽見她說,“怕血的話就把眼睛閉上。”
但栖川沒有閉上眼睛,或許将要死去的人不是她,所以她還有點膽量睜大眼睛去看。晚月的手法幹脆利落,她剛才沒有騙人,她确實是個種地的,連武器都是鋤頭。
可哪有滴着血的鋤頭呢。晚月将那司機的頭顱踢開,順手拔下車鑰匙。栖川嗅着空氣中的腥氣,隻覺得天地都在眼前翻轉過來,天上的星子落在身側,發出刺眼的光線。
晚月就在這樣的光芒裡回過頭來,伸手要扶起她。她像是有些緊張,說:“都叫你閉眼了,你怎麼還看着?”
栖川答不上來,眼皮越來越沉,晚月的面容也越來越朦胧,她逐漸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在腥味裡沒入仿佛沒有止境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