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天音锒铛入獄已過一周。在這七天裡,她泰然自若,仿佛自己隻是在監獄暫時度假。她每天早上不用鈴聲就起床,午飯前拌好十斤水泥,每天晚上做手腕複健動作,畢竟這一切比沒日沒夜生産小卡和月餅簡單得多。
隻有一件事天音始終沒辦法想通。她進監獄這麼久了,居然每一個人來看望她。綁架栖川确實是她不對,但也沒到這麼衆叛親離的地步,她還以為不管怎麼說,跟她最要好的擎華會來看她,像往常那樣在她面前犯個傻。
第一個來看她的人是磷彙。天音與她隔着一方玻璃,隻見她郁郁寡歡,整個人都是呆闆的。天音知道在她被關的這幾天裡必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試探着問:“去了音樂節嗎?”
明明隻隔着一片玻璃,磷彙那邊卻好像有延遲似的,頓了一會兒才回話。她說:“沒去。”
“Tabelist主唱的事情我聽栖川說了,最後的演出就這麼無疾而終,對你和簾明來說打擊很大吧?”天音想着勸她寬心,笑着說,“不要緊,一個樂隊而已,以後還……”
“不是音樂節的事。”磷彙猶豫再三,還是下定決心道,“前輩,您最近看見簾明了嗎?”
“我和她好像不在同一座監獄,從來沒聽見她的消息。”天音趴到桌上,“怎麼了,你是來找她的?”
磷彙道:“天音前輩,簾明她越獄了。”
天音猛地站起來:“什麼?她越獄不帶我?”
“前輩,你先别激動。”磷彙吓得伸手想拉她,隔着玻璃又隻能作罷,“簾明還活着,也沒有被抓回監獄裡繼續服刑。”
天音坐回去:“那她在哪?”
“醫院,中毒燒傷。”磷彙說,“中秋節過後,擎華前輩邀請我們和她一起爬山,簾明不知怎地混了進來,結果……”
“結果什麼?”天音猜測,“晚月要跟她算賬?”
磷彙搖頭。天音又猜:“栖川要跟她算賬?”
磷彙深吸一口氣,說:“她要跟栖川算賬。”
“栖川不找她算賬就不錯了,她還敢往槍口上撞?”天音一臉不可置信,複又擡頭看向磷彙,“話說回來,我進監獄了,你們居然那麼有閑心跑去爬山?”
磷彙無奈道:“我收到擎華前輩發來的信息時也是這麼說的。”
五天前,擎華就開始在各種社交平台上發私信約衆人出遊。磷彙在碧血閣的庭院裡與挾槊相對而坐,望着手機屏幕歎息道:“簾明和天音前輩都被關押了,這種時候去爬山真的好嗎?”
坐在輪椅上的挾槊說:“我要去。”
磷彙懷疑道:“她也讓你去了?”
挾槊肯定地點頭。磷彙覺得匪夷所思,低頭關掉手機:“先說好,我和蒙刹長老都不會幫你推輪椅的。”
“小氣鬼。”挾槊噓她一聲,忽而自信笑道,“想我堂堂碧血閣之主,怎麼會淪落到讓人幫忙推輪椅?你且看好。”
她說着,一掌拍在輪椅扶手上,座下輪椅立即彈射出去,應聲撞到院牆上。磷彙懶得上前給她搭把手,隻好大喊阿花的名字,指揮阿花把挾槊從一片廢墟裡扒拉出來。
蒙刹和幾個擡着文件的臨時工經過,挾槊掙紮着支起身子,皺眉對磷彙說:“外人怎麼這麼多?今天的地白拖了。”
磷彙沒好氣道:“是我在拖地。”
“是我在當拖把。”挾槊語重心長地傳授人生經驗,“從一個人的房間整潔程度是可以看出人品的,知不知道?”
磷彙看着伏在地上的挾槊,聯想起以前聽過的傳聞,好奇地問:“您是不是不喜歡别人打擾您的生活?”
“也不全是。我讨厭不請自來的某些人,進門連鞋都不換。”挾槊意有所指地說,“你覺得要是我把那些人都變成和我一樣沒有兩腿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在乎換不換鞋了?”
“你又陰暗了。”磷彙望着消失在走廊深處的文件堆,極其負責地警告道,“這種話自個兒說說就得了,要是被蒙刹長老聽見,她會把你的手像吃螃蟹那樣掰下來。”
“這有什麼,反正還可以再長。”挾槊拽拽磷彙的袖子,說,“哎,把我拖到門口,我想看看蒙刹在幹什麼。”
磷彙應言把行動不便的挾槊搬到門口。她真後悔這幾天跑來碧血閣玩,本以為能和栖川晚月一起四處遛狗,誰知今年這兩人都留在九重阙,家裡要遛的除了阿花還有挾槊。
房間裡寂靜無聲,那扇門不用推便自動開了,蒙刹坐在桌案後,顯然是早就發現有人偷聽。磷彙把挾槊搬進門,找了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将她放下,殷勤地跑到蒙刹身邊道:“有什麼要我跑腿的工作嗎?我不想給她做免費護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