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灼瑾主動承擔退婚的責任,能免了榮國公府的顧慮,即使溫灼瑾舅舅到時候無罪釋放,那也不會遷怒于他。
所以從溫鶴鳴的角度來說,溫灼瑾的提議也不錯。
給溫灼瑾的一萬兩銀子,主要是侯夫人出的自己的私房銀子。
而且,到時候再把溫灼瑾嫁給對他仕途有利的人,盈的還是他。
溫鶴鳴心裡一番算計,面上還是一副慈父樣子。
“女兒想好了。舅舅若是問起,也都是我一人之事。這是我寫的退婚書。世子的庚帖在這裡。擇日我也會去天玄宮拜玄女娘娘謝罪。”溫灼瑾盡量讓自己神色沉重一些,将東西給溫鶴鳴。
“哎,好,既然你已決定,那為父也不阻攔了。至于銀子,家裡沒有那麼多現銀,這裡有五千兩銀子,另外是田莊店鋪的地契……”溫鶴鳴接了溫灼瑾給的東西說着,看了眼侯夫人,侯夫人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溫灼瑾時一臉肉疼。
溫灼瑾看着,現銀不夠一萬兩,五千兩也算不錯了。
送走溫鶴鳴,溫灼瑾歇了口氣,在姜嬷嬷幾人擔憂的目光中洗了個熱水澡,鑽進熱乎乎的被窩睡覺。
溫灼瑾入睡的快,隻是,白日裡壓下去的東西在入睡後又被揭開。
那一角像是壓的太狠了,被揭開的更多。
白天裡看到的美人入夢,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潋滟氤氲,多了幾分幽怨。
溫灼瑾的心再次被揪緊一般,發疼發脹,又躁動不安。
沒人喚溫灼瑾起來,寅時,她自己醒來了,額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捂住發燙的臉頰,溫灼瑾神色怔怔。
她,好像真的有意于那女子。
僅僅是因為,看了她一眼。
便思之念之,甚至……
在這之前,溫灼瑾便知道自己不喜男子,喜歡和女子相處,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太一樣。
對那隻見過一面的女子生出奇怪的情愫,還是第一次。
伺候的丫鬟都是貌美的,溫灼瑾卻從未對她們産生過那樣的想法。
或許,她和那些惡劣的男子一樣,隻是單純的好-色?
呆坐在床榻好一會兒,溫灼瑾再無睡意,索性起來。
守夜的青桂驚訝,幫溫灼瑾穿戴好。
時間太早,溫灼瑾又去制香室制香,直到辰時,吃過早飯,換上男裝,帶上銀子,再次悄悄翻牆出去。
溫灼瑾先去找了武元珩,把銀子給了武元珩。
“退婚換的銀子。榮國公府既然不肯幫襯,那樣的人早晚都要退。今日父親便會找官媒去榮國公府退婚。”溫灼瑾對武元珩解釋了下。
“阿灼,難為你了。以後定會給你找個比沈钰阙還好的郎君!”武元珩看着溫灼瑾不知說什麼好。
“莫要多說那些了,快些将舅舅救出來才是緊要的。”溫灼瑾趕緊說。
好不容易擺脫一個,她真的不希望有第二個了。
送走了武元珩,時間還早,溫灼瑾回侯府了。
當日退婚後,庚帖換回去,沈钰阙便和溫姵姝換了庚帖,兩人算是訂婚了。
之後再過六禮完婚。
和沈钰阙徹底沒了關系,讓溫灼瑾感覺像是擦掉了身上的一個污點一般清爽。
以至于溫姵姝來炫耀時,溫灼瑾心情都不錯。
“妹妹,有件事你不介意嗎?世子有體臭,很難聞,你若是反悔還來得及。”溫灼瑾提醒溫姵姝。
溫灼瑾鼻子靈,她在正常距離能聞到的,一般人是聞不到的,不代表這氣味不存在,隻是需要更近距離,更濃郁一些才會被一般人察覺。
“溫灼瑾,你胡說,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世子才不臭呢!”溫姵姝顯然不領情,還覺得溫灼瑾在胡說八道,得不到就說是臭的。
“你不介意就好。”溫灼瑾也不在這個上面和她争執,很好脾氣的說道。
“你就是羨慕嫉妒我,現在後悔也晚了,哼!”溫姵姝咬牙切齒的說道,不和溫灼瑾再多說什麼了,氣呼呼的走了。
沒人打擾,溫灼瑾樂得清靜,繼續制作香丸。
下午時,溫灼瑾準備了下,帶了自制的香丸香餅等要翻牆出門。
時間太晚了,姜嬷嬷不放心,讓紫茸跟着溫灼瑾出來。
帶了紫茸,溫灼瑾帶的各種香也多了點。
天色昏暗,出去時,溫灼瑾雇了輛馬車,和紫茸前往銷香館。
給武元珩的銀子,溫灼瑾不确定夠不夠。
就算夠了,溫灼瑾還是要賺一些銀子的。
畢竟這段時間,她的家底也差不多掏空了。
往銷香館時,溫灼瑾又看到了外面有不少官兵,還有穿着禁衛軍衣服的人。
這段時間動蕩的很,看到這些官兵溫灼瑾也沒在意,隻是避開那些官兵走的路線。
到了銷香館附近,馬車停在不起眼的角落,溫灼瑾讓紫茸在馬車裡等着,她先帶了一盒子香丸,進了銷香館。
紫茸怎麼也沒想到,溫灼瑾竟然進了銷香館這樣的地方,在外面忐忑不安的等待。
“哎呦,公子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你之前說的香,可還賣嗎?”溫灼瑾剛進去,之前熟識的鸾娘便過來迎溫灼瑾,壓低了聲音問溫灼瑾。
“自然,我帶了一些。找個雅間說話。”溫灼瑾說。
鸾娘面帶喜色,帶着溫灼瑾上樓。
外面天色昏暗下來,銷香館卻是熱鬧的很,氣味兒更繁雜。
溫灼瑾上樓時瞥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
“你不知道,你上次留下來的那枚香丸,被我們這裡的花魁娘子看上了。若是你還能拿出一樣品質的香丸,她要買。”鸾娘笑道。
有人要買香,溫灼瑾也松了口氣。
一枚香丸一百兩,她這個盒子裡放了二十枚,便可有兩千兩入賬。
随着溫灼瑾被帶去了雅間,很快鸾娘便叫了其餘人來,二十枚香丸沒多久就賣光了。
溫灼瑾又出去了一趟,把銀子送出去,再拿了一盒子香回來。
上樓時,溫灼瑾再次看向那扇緊閉的門。
那絲冷香在越發紛雜的味道中,幾乎聞不到了。
隻有靠近時才有極淡的味道。
溫灼瑾似乎看到了一朵被移栽的花,正在慢慢枯萎。
隻是想到,便有些無法呼吸。
溫灼瑾走的很慢,轉頭準備去她之前的雅間時,肩膀被拍了下。
“公子,上次那位,你可還有意?不若你将這一盒子香丸給我,我便将人送你了。”鸾娘的聲音傳來。
鸾娘怕溫灼瑾不來了,特意來等,注意到溫灼瑾轉向了之前那間房間的方向,心裡一動。
裡面的人,美則美矣,隻是,問題太多,專門給她請的郎中都沒有辦法。
“我缺的是銀子。”溫灼瑾低沉着聲音說了句,繼續往前走。
鸾娘一看,緊跟着溫灼瑾。
“半盒香呢?”鸾娘繼續跟溫灼瑾說。
溫灼瑾拿着盒子的手微微發顫。
正等着買香的人,看到溫灼瑾将人拉進了雅間。
很快溫灼瑾盒子裡的香隻剩幾枚了。
銷香館的人多,但是能買得起百兩銀子香丸的人少。
還剩下幾枚,人已經走光了。
“那剩下這幾枚,可以嗎?就當是個買個交情。”鸾娘的聲音再次傳來。
“她有什麼問題?姐姐不必诳我。我以後還會來這裡賣香的。”溫灼瑾問,從最開始要價兩千兩,到現在一降再降,任誰也覺出有問題了。
“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是……哎,實話告訴你吧,她太烈性了,飯不吃一口,又病了,請郎中看病要花銀子。銷香館不做賠本的買賣。公子,你是見過的,那顔色若是能繼續在銷香館,做花魁都足矣。你若是不要她,過個幾日,她病死了,席子一卷,便會扔去亂葬崗了。實在是可惜了。公子若是有意,可再便宜些。”那鸾娘面色僵了一瞬說道。
“一枚香丸。”就在鸾娘以為溫灼瑾不在意時,聽到溫灼瑾開口道。
“好,一枚香丸!”鸾娘立刻說道。
溫灼瑾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但是給那人贖身,是這幾日一直萦繞在她心頭的一件事。
她若是再不出手,她恐怕會死。
本是想等舅舅的事落定,有了些銀子後,沒想到會這麼快。
相比當初說的兩千兩銀子的贖身費,一枚香丸的成本,不足十兩銀子。
當初母親給溫灼瑾選丫鬟時,有些挑剔,心靈手巧,還得各有所長。
所以幾個小丫鬟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兩銀子。
鸾娘似乎怕溫灼瑾反悔,拿了溫灼瑾的香丸,立刻給了溫灼瑾一份身契。
溫灼瑾顧不得細看那身契,先去看人怎麼樣了。
房間門被打開,溫灼瑾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以及一股血腥味兒。
昏暗的燭光下,紗帳後,有人躺着,身形模糊,長發披散,呼吸弱不可聞。
溫灼瑾掀開紗帳,看到了裡面的人。
比上次看到時,臉消瘦了許多,膚色也蒼白了不少,連桃花眼周圍都少了暈染。
溫灼瑾心裡泛起一股難受,想拿自己的披風将人裹住,隻是探身下去,便感覺有什麼東西刺向自己,溫灼瑾本能的伸手格擋。
手心被尖利的東西劃過,随即溫灼瑾抓住了一節細瘦的手腕。
對方很虛弱,卻還在極力掙紮,牙齒咬在了溫灼瑾的手背上。
“姐姐,莫怕,我對你沒有惡意。讓我帶你離開這裡,可好?”
忍着痛,溫灼瑾湊近過去用原本的聲線低聲說話,試圖降低對方的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