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手仁慈地放開被掐的咳嗽起來的人,遲疑隻是一瞬,下一秒顧琛就忘了這個烏龍,吃了一些陳道情帶過來的飯菜,神情淡漠,“以後有話盡早說,别把自己搞成那樣。”
陳道情隻乖順地應了一聲,就站在一旁看他吃飯,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
顧琛皺着眉喝了一些白粥,他本身對環境的适應能力很強,空閑的時候會請法國藍帶大廚來家裡花幾個小時做上一頓法餐,像這樣忙的時候也能簡單的咖啡面包對付一日三餐,他其實不餓,隻是看在陳道情這個小情人上趕着讨好自己的面子上勉強吃了一些。
“你這一周在幹嘛?怎麼今天想起來還有我這麼個主人?”
“顧先生,我每天都有給您發消息的,您沒看到嗎?”
顧琛動作一滞,他早給陳道情開了消息免打擾,從一年前他和陳道情簽了合同開始,這讨人嫌的小替身整天給他發消息,全是沒營養的——
“顧先生早安,吃早飯了嗎?……”“顧先生,降溫了,這幾天要注意保暖……”“顧先生還在熬夜嗎?注意早早休息……”……
他覺得聒噪。
青年白皙的手指不安地纏在一起,眉眼低垂,乖乖站在顧琛旁邊,刻意放低了呼吸的聲音,生怕又惹男人不開心。
自己對他是不是不太好?
這個想法隻是短暫地出現在顧琛腦中,又迅速被他删去,合同裡說的明明白白,乙方要無條件順從甲方,況且自己還給過他那麼多東西,已經是他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财富了。
“你很不滿?”
結着冰霜的漆黑眸子看向陳道情,顧琛脫了外套搭在椅子上,襯衫緊緊貼在他健碩的肌肉上。
“沒有,隻是,我再過一周就要進組了,要去四蕪,這些天一直忙着上唐哥安排的課沒來得及見先生,所以想多看看先生的樣子。”
陳道情咬着唇,下颌繃緊,他真的很懂自己的外貌優勢,這樣一個漂亮的情人為了你魂不守舍的樣子,誰看了不喜歡?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股沒由來的煩躁湧上顧琛心頭,陳道情永遠是這副随時準備為他去死的癡情樣子,不論他說什麼都隻會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演什麼演?
“陳道情,”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辦公室回蕩,“你有那麼喜歡我嗎?”
“隻要是顧先生,就很喜歡。”陳道情的眼睛裡閃着炙熱的光。
“過來,跪下。”
顧琛松泛一下身體,包裹在西褲之下修長有力的大腿敞開,在辦公桌之間留出一個大大的空隙,非常适合藏人。
“在這裡?”
“怎麼,你不願意?”
……
“咳咳咳”陳道情眼角泛紅,顧琛的大手插進他蓬松的發間,青年立刻貼上他的手,像隻貓一樣蹭着他的手心。
男人心情好了許多,他眯起眼睛,大手滑到他的下巴,托起陳道情整張白皙的臉,罵道:
“下賤。”
又是那種豔麗的笑,在陳道情幹淨清純的臉上揚起,顧琛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的眼前浮現出林寒枝的樣子,如果是寒枝,他會這樣笑嗎?
“顧先生,我給您沖杯咖啡吧。”
顧琛收回手,盯着陳道情撕開速溶咖啡,走到開水機前接水的身影,他其實根本不喝速溶咖啡,辦公室裡放着速溶咖啡隻是因為,林寒枝唯一一次到他的辦公室來的時候,喝了一杯這個牌子的速溶咖啡,他就時常會放些這個牌子的咖啡在辦公室裡睹物思人,連同林寒枝用過的那個杯子,他也留了下來。
“啊——!”
“啪——!”
青年慌亂的尖叫聲和盛滿水的杯子摔碎的聲音同時響起,顧琛推開椅子大步流星走過去,陳道情的手已經被開水燙紅了大片,杯子的碎片堆在地上,暈出一大片水漬。
“怎麼回事?”顧琛站在一旁冷冷打量着顫抖着手的陳道情,沒有任何要安慰他的意思。
“我,我不太會用這個開水機,水盛滿了我就想把他關掉,但他還是在流水,開水就溢出來了,我拿不住就……”
陳道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站在一邊,把自己被燙紅的那隻手藏到身後,小心翼翼打量着顧琛的神色。
辦公室的開水機是觸屏式的,靠手指按動按鍵控制出水,非常靈敏,前一年全公司都換上了這款開水機,從來沒有過失誤。
顧琛狐疑上前,檢查着年檢标簽,明明狀況良好,怎麼會反應延遲呢?
他瞥了兩眼陳道情,見他那樣子也不好說什麼。
“機器失靈也是常有的事,改天讓李秘書把它換了吧。”
“換成我們家裡的那款?”
“哪款?”顧琛不常和陳道情住,根本記不起他說的是哪款開水機,“行了,你之後和李秘書說吧。”
“你的手……”顧琛的眼神飄向他身後,不由分說拽着他的手腕抽出來一看,還好,隻是有些發紅,但面積挺大的。
“回去的時候和李秘書說一下,讓他給你卡裡打十萬。”
怎麼說也是在自己這裡受傷的,就當是他的付的醫藥費吧。
“顧先生,不用那麼多的,我自己就可以……”
陳道情慌張的話被顧琛打斷:“我說過,給你的你就收着,就算我顧琛身邊的一條狗過的都比别人好,你覺得自己連狗都不如嗎?”
顧琛說話總是很難聽,他擺擺手示意讓陳道情滾,自己又坐下了繼續看另一家公司的财報。
入球了,公司大樓下種的楓樹也漸漸紅了起來,襯着漆黑的天幕,竟然多出幾分凄豔淩厲的美感。
李秘書将陳道情一路送到樓下,從顧總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青年的嘴唇有些腫,手還像被開水燙了似的紅了大片,再聯系他進去時看到的一地水漬和破碎殘片,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顧總又折磨他了。
他打量着陳道情隐在黑夜中看不清的神情,青年出來時神情哀傷,隻對他說顧總要求把辦公室裡的開水機換成另一款,隻後就沉默了一路。
其實陳先生跟在顧總身邊這一年來,他多多少少都看在眼裡,老闆對陳先生真算不上好,甚至以折磨這個瘦弱俊秀的青年為樂,他不明白,愛情真的那麼偉大,能讓一個甯願忍受這樣的屈辱也要待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身邊嗎?
“陳先生,我從顧總進入商界開始就跟着他,顧總經曆過什麼是您難以想象的,顧總雖然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殺伐果斷,但他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很難信任别人,所以對着您可能會粗暴些,還希望您不要往心裡去。”
“李秘書,你這樣說你老闆不怕被他知道嗎?”陳道情的話語間帶着點玩笑的意味。
青年此時像換了個人似的,再不是辦公室裡對着顧琛唯唯諾諾的可憐小情人的樣子,他邁開筆直纖長的大腿走了兩步,擡頭望着天邊一輪孤月,眉目冷清,泰然自若。
李秘書恍了恍神,追上他的身影。
“我知道陳先生您不信,但顧總他,其實心裡很苦的,雖然顧總看着冷漠,蔑視一切,但這都是有原因的,您多陪他一些日子就知道了。”
“可那與我有什麼關系?”
“啊?”李秘書仿佛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陳道情剛到顧總的時候不是還和他打聽過顧總的各種喜好嗎?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對顧總的一切信息都很感興趣嗎?
“沒什麼,”陳道情失笑,迎着月光轉頭看他,青年無害的臉上淺淺勾起一個隻會在顧琛面前露出的柔軟笑容,睫毛的陰影半遮着眼睛,顯得他的眼神愈漸幽深、神秘,把李秘書看得心漏跳了半拍。
“李秘書還記得我說的要換的那款開水機的牌子嗎?”
李秘書逐漸漲紅了臉,一向穩重的他像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那樣搖着頭,誰料陳道情牽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裡用手指輕輕畫着幾個字母,像羽毛一樣撩過他的手心,癢癢的。
“是這款,李秘書記住了嗎?”
眼見呆住的男人點點頭,陳道情才轉身離去,坐上了專車回家,捂住他紅了大片的手。
臉上的燥熱逐漸散去,李秘書站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心中一邊向老闆告罪,一邊回想着那款開水機的牌子,想着想着就覺得這個牌子有點熟悉,似乎是前些年公司裡慣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