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念卿應該是用了顧……那位的卡進酒店的,走的貴賓通道,沒被我們的人發現,現在他在到處聯系律師,可能是想要通過起訴拿回他想要的東西。”
顧琛的眼眸暗下來,死死盯着桌面上的咖啡杯。
“哼,還真不管他的藝人了……你去紅圈知會一聲,任何人都不準接他的單子,想要一個死人的東西……自己到地下去找他拿吧。”
李言窺探着顧琛的神色,在那位的事情上顧琛從來不會做出任何讓步,更何況唐念卿是真軸,說不讓步還真一點不讓,被雪藏這些年也沒回心轉意服個軟,陳先生夾在中間……是真難做人啊……
敞開的窗口間,一片雪從高樓大廈的背景中悄然飄進,在暖氣中漂浮,落在顧琛的手上,隻一瞬,便化作水汽,滲進他的皮膚内裡,有輕微的涼意。
兩個人不約而同,朝窗外望去,今年的第一場雪來了,一開始隻是細沙般的雪霧,随後鵝毛狀的雪片悉悉索索從天而降,暴雪降到了身在不會下雪的香江的陸契身上,紮人的雪刺進他的身體,流出他為“赢過”顧琛付出代價的鮮血,這股鮮血又蜿蜒到在四蕪複工拍戲的陳道情身上。
“周導,我有個疑問……”
“周導,這段戲可以改一下嗎?”
“周導,我覺得阿奇的人物動機有點奇怪……”
……
周行眼窩深陷,黑眼圈嚴重,陳道情這個新人年齡不大,問題倒是挺多,複工這半個月來常常找他探讨劇本,給的建議還都挺實用的,隻是……
他咳嗽兩聲,止住還穿着單薄衣服立在寒風中的陳道情。
“等等,等等,小道情啊,你先穿件衣服,發燒才好别又凍壞了。”
陳道情臉上紅撲撲的,眼睛卻閃着認真的光,聽了周行的話才反應過來似的穿上宋言遞過來的厚衣服,和周行一人一個小馬紮,蹲在監視器前聊起劇本來。
他們探讨的是剛剛拍完的一場戲,男二阿奇與每天都去打臨時工的阿華和阿兮不同,他是典型的“兩天打魚,三天曬網”,他常常做完一天的工拿到錢後就去網吧打遊戲,等到沒錢了就又去打工,如此反複,在聽說有條賺錢的捷徑後就想去試試,這場戲是阿奇找阿華和阿兮兩人在路邊喝酒,探讨這條“捷徑”能不能走。
飾演阿奇的是一位文藝片導演常用的演員,演起這種角色來不費吹灰之力,把那種為了錢挺然走險的盲目自信勁兒演得滿滿當當的,他也坐在一邊,聽着陳道情的話不以為然。
“周導,我覺得阿奇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其實并不是全然自信的。”
“哦?你說說看。”
“阿奇他作為一個生活在灰色地帶的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做各種生意,這些人的下場大多慘烈,他無法融入到這種現實生活中,找不到存在感,看不到未來的希望,所以他的人生宗旨就是活一天是一天,他不敢學那些人冒險,又不甘做零工拿微薄的工資,隻能沉溺于虛拟世界中,在遊戲世界中聽别人的贊美和吹捧,可一旦錢用完了他就要回到現實,這種過山車一樣的落差太大,”
陳道情拿着劇本,指着上面的台詞給周行看,神情嚴肅認真。
“當他找阿華和我坦白自己想要去掙一筆‘快錢’的時候,他不應該‘自信滿滿地笑’,他應該有一種預感,預感到自己可能死,可能永遠從世界上消失,他内心深處是恐懼和迷茫,我想,他也許把這次喝酒當成了臨别酒,所以我想和編劇陳沉老師讨論一下,台詞上能不能給阿奇改動一下?”
飾演阿奇的演員和周行聞言沉思,在他們之前定義這個角色時确實沒有想到這一層。
“嗯……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對,這樣一改阿奇确實會更飽滿立體一點……好!就這樣改吧!”
陳道情有些驚異于周行這麼快就答應了下來,試探性問道:
“不用和陳老師商量一下嗎?拍戲這麼久了,我還沒見過陳老師……”
“不用不用,他——”面色大喜的周行突然頓住,繞開了這個話題,“陳老師他向來喜歡和導演單獨讨論,從來不露面的,我單獨和他說就好了。”
飾演阿奇的演員心中一動,适時插進來:“陳老師之前和姚導合作《綠葉》的時候也是這樣嗎?我在圈子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過他,聽說就連姚導當時也沒見過他真人,都是網上聯系呢。”
“誰知道呢?”
周行挑挑眉,已經着手在劇本上塗塗改改,修了一大段台詞。
“搞藝術的人不都有怪癖嗎,國外有個導演還喜歡拍他愛人的隐私照拿出來當展覽呢……改好了!小道情你覺得怎麼樣?”
陳道情湊過去看看,點點頭。
“那麻煩你們三個再拍一遍吧,把阿華叫過來吧!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