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終于坐下了。他一坐下就往後靠,深深地陷入椅子裡,仿佛打算在這把椅子上常住度假似的。
“烏克蘭的鬥毆是怎麼回事?”我問他,手裡還拿着平闆,但已經沒有再看下去的欲望,“是複仇者聯盟發生内鬥了嗎?”
“可以這麼說。”弗瑞顯然不打算多談那件事,“如果你想多了解一些信息,可以找個時間去看看史塔克。”
“你說史蒂夫失蹤了,難道連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想那就是失蹤的定義——沒人知道他在哪兒。不是嗎?”
“呵呵,我還以為你耳目遍天下,什麼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呢。”
弗瑞笑了一聲,“如果我真有那麼大本事,你就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連中三槍,腦袋都被人打成了爛西瓜。”
我咬着後槽牙朝他笑了笑。
“光是我們發現的,就有三個狙擊手。”弗瑞漫不經心地繼續說下去,“兩個是打算要你的命,另一個來路不明,不過她打死了第一個沖你開槍的狙擊手。八百米開外一槍爆頭,槍法漂亮得不像話。”
“她?”我挑眉,“你們查出那個狙擊手的身份了?”
弗瑞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那大概是從哪個監控視頻裡截出來的,經過放大處理,顯得有些模糊。
我看到一個約摸六七十歲的女人經過某處大廳。她濃密的頭發塞在一頂過時的貝雷帽裡面,整個人瘦得可怕。照片上的她正轉身看向鏡頭,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知道會有人看着她似的。她的一隻手抓着背包肩帶,手指上戴着一枚大而俗氣的戒指。
照片是黑白的,但不知為何,我卻能在腦海裡清晰地看到這一畫面——她的頭發是灰色的,眼睛也是灰色的,而手指上的戒指卻是鮮豔奪目的紅色。該死,我甚至聽得到她的鞋子敲打大理石地面的清脆響聲。
“作為一個狙擊手來說,這一位的年紀可有點大啊。”我心不在焉地說,思索我究竟有沒有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你能查出對應身份嗎?”
我問的時候并不抱什麼希望。光是一張照片通常起不了多大作用,除非對象是巴基那樣的名人。然而弗瑞卻點了點頭,他看着我,似乎别有深意地說:“她的名字是艾爾希娅·範德梅爾,前中情局調查員,之前還負責了維也納的事故調查。”然後是意味深長的停頓,“也是她推翻了之前的調查結論,把赫爾穆特·澤莫送進了監獄。”
我捏着照片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眯起眼睛看着弗瑞。
“你對這個人了解多少?”
“看起來不如你多。”
弗瑞顯然察覺到我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控制不住的驚訝反應。我再次把目光投向照片,那雙灰色的眼睛裡似乎充滿譏諷的笑意。
“如果我告訴你,她曾負責九頭蛇制造我的‘鏡像計劃’,你會吃驚嗎?”
“這世上能讓我真正吃驚的事不多。”弗瑞平淡地回答。他的眼神很嚴肅。
“我猜你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失蹤了,對吧?”
弗瑞沒有回答,他從我手裡抽走了照片,漫不經心地問:“你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小命嗎?”
“不管那些人是誰,我覺得他們都是沖着史蒂夫去的。”我希望自己的語氣沒有暴露我内心的擔憂,“我隻是不巧撞在槍口上了,僅此而已。”
“聽過KCA這個秘密組織嗎?”
“怎麼,肯德基終于要開姐妹公司了?”
弗瑞耐心地看着我,“這個組織的标志是一塊破碎的盾牌,所以你應該猜得出這個縮寫代表着什麼。除非你是個白癡,那樣的話就當我沒說好了。”
我聳了聳肩。
“大約一年前,中情局的某個秘密基地遭到該組織的入侵,一種特殊研制的生化武器被奪走。”
“‘查理’。”我說着對弗瑞點點頭,“别太驚訝,我其實也是個樂于分享的人。”
“打進你身體裡的三顆子彈都塗抹着這種毒素,”弗瑞不置可否地說,“他們改進了毒素的功效,能夠抑制你體内的超級血清,甚至破壞你體内分泌超級血清的機制。這也是你險些送命的原因之一。”
我立刻想起凱茜給我的警告。不過出現在我腦海裡的、更加鮮明強烈的,是憤怒。
“中情局研制這種東西又是為了什麼呢?”我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太過譏诮,“隻是為了殺死九頭蛇隊長嗎?”
弗瑞顯然不打算和我争論這個問題。“我知道你和羅傑斯隊長交情不淺,事實上我很驚訝,不過看起來複仇者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
“曾經是,但不再是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我不喜歡有人拐彎抹角。”
“這個組織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刺殺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弗瑞用他的獨眼緊盯着我,果真直截了當,“羅傑斯隊長目前下落不明,但我不相信他是無聲無息地死在了某個地方。我知道你也不信。更何況,那些站在他那邊的前複仇者們雖然也大多下落不明,但至少不像隊長那樣失蹤得徹底。”
我瞟着他,問:“你是想讓我找出史蒂夫?把他交給你,好‘保護’他不受那個垃圾組織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