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有不知名的設備正發出穩定的“滴滴”聲,小夜燈柔柔地亮着,是鋼鐵俠頭像的模樣,毫無疑問出自某個自戀狂的手筆。百葉窗關着,但能看出已經是晚上了,外頭有路燈的光隐隐透進來。
我身上蓋着一床帶着消毒水味的被子,空調也開得很足,但還是覺得冷。我閉着眼睛又多躺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甯靜時光。基于我目前的處境,我有理由相信情況不算太糟糕——有些糟糕,但還不算太糟。
因為這裡是複仇者基地。
“星期五?”最後,我打起精神,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你在嗎,寶貝兒?”
“我能為您做什麼,先生?”我本來隻是碰碰運氣,但星期五永遠不會讓你失望,她公事公辦地問,“您需要飲料嗎?醫生建議您适量飲用佳得樂。”
“我覺得我更想喝脈動。你聽過他們的廣告詞吧?‘脈動回來’,我覺得我正需要這個。”我眨着眼睛,想讓眼前成雙成對的東西重新變成一個,“我現在算是被抓起來了嗎?”
星期五回答:“在基地,您的自由不會受到任何約束。”
“聽聽,這絕對是本年度頭号好消息。”我說着坐起來,動作很慢,小心翼翼,免得像個傻子似的一頭栽回去,“你知道的,我有着豐富的坐牢經驗,一點也不需要重新體驗。”
星期五對我輝煌的個人史不予置評。但我覺得這也是一種表态。
“其他人呢?”我問她,“我是說,雖然我沒期待他們像愚蠢的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一個個廢寝忘食守在床邊等我睜眼,但……”
星期五打斷了我,“老闆在會議室裡。”
“隊長呢?他在哪兒?”
“羅傑斯隊長和老闆在一起。”
這似乎是個好兆頭,說明他們至少肯坐下來聽對方說話,而不是直接開打。我想不久前的内戰對他們而言一定是個不小的打擊。
“在采取任何行動之前,我強烈建議您再休息三到六個小時。”當我試圖拔掉手背上的針頭時,星期五冷冷地提醒我,“攝入适量的藥物能幫助您更快恢複,并且有理想的止疼作用。”
我歎了口氣,“時間不等人啊,親愛的。”
但我到底還是把針頭插了回去,隻是技術不太好,看起來似乎插歪了。我瞪着針頭,真希望醫生此刻就在我的身邊,而不是孤身一人,被一個由天才自大狂設計制造的人工智能陪着。
“他們談的怎麼樣了?”
“評估老闆的行為不屬于我對向您服務範疇。”星期五冷冷地回答,就好像她剛才偷聽到了我的想法,感到被冒犯似的。
我說:“那我隻能自己去看了。你剛才說我的自由不受限制,對吧?”
“在基地裡。”星期五提醒我,然後不動聲色地補充,“老闆特意吩咐過。”
哈,托尼一定很喜歡這妞兒。
我慢吞吞站了起來,從床邊拉出輸液架,往門口一步一步挪過去。真不賴,我沒覺得頭暈,隻是很虛弱。不過按照我的經驗來判斷,多吃幾個餡餅,我就又是一條好漢了。
也許我該先去廚房。如果不是基地裡安靜得有些詭異,搞不好我真會這麼做。輪子在瓷磚地闆上滾動的“咯噔”聲是唯一能打破寂靜聲音。我認出,這裡是基地裡位于高層的私人醫務室。會議室就在這一層的走廊另一側。
天啊,這裡可真安靜。
走廊另一頭,會議室的門嚴絲合縫地緊緊閉着。我把手放到冷冰冰的識别裝置上,通行的燈随即亮起,門悄無聲息地向一側劃開。我本來以為門裡會傳來争吵的聲音----如果你聽過托尼和史蒂夫吵架,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但沒有,門裡也很安靜。
至少每個人的呼噜聲都沒有吵醒其他人。
我站在門口,那扇金屬質感的門在身後悄然關上,擋住了走廊裡的燈光。會議室裡沒開燈,但會議桌上的三維投影發出淡淡的光芒。
所有人都橫七豎八睡在會議室裡。他們睡覺的地方匪夷所思,睡覺的姿勢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鼾聲如雷,我都要以為他們屍橫遍野了。我看到娜塔莎、托尼、班納三個擠在兩張并排放置的沙發長凳上面,像串聯小燈泡一樣首尾相連。史蒂夫和山姆抱成一團睡在地闆上,仿佛他們不是複仇者,而是兩隻累壞的小狗崽兒。巴基蜷縮着睡在一旁的茶幾上,垂下的手臂懸在史蒂夫臉上,每隔幾秒就會被睡夢中的史蒂夫不耐煩地推開,然後又頑固地回到原位。羅迪則獨自坐在角落的大扶手椅上,如果不是仰面朝天、張大嘴巴、打着呼噜的話,我會以為他是在冥想。
克林特和他的老婆孩子不在這裡,我想我要是有老婆孩子,也不樂意讓他們和這些人擠在一個屋子裡,太他媽瘋狂了。
不過,吸引我目光的并不是這一屋子的睡美人,而是會議桌上的投影。催眠似的呼噜聲中,我走上前去,近乎着迷地看着。
那是六顆寶石,色彩缤紛。它們分成兩個陣營,其中綠色、橙色在複仇者陣營,藍色、紫色、紅色在滅霸陣營,黃色則顯示失蹤。
我看着那顆紅色寶石許久,伸手拖住虛拟圖像,然後緩緩移動,把它放到了複仇者陣營。
“我假設你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巴基巴恩斯忽然在我身後開口,吓得我差點尖叫着一蹦三尺高。
我扭過頭瞪着他,壓低聲音,“我以為你睡着了。”
“我原本确實睡着了。如果不是某個白癡把我吵醒的話,現在我還在做着美夢呢。”巴基抱起胳膊,他的眼底有一片淤青,活像吸血鬼似的,“你為什麼把那塊該死的石頭挪到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