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閉着眼睛沒有回答。
沉默橫亘了整間屋子,隻餘下了牆上的挂鐘走針的輕微響聲。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成嚣嘴邊的笑漸漸斂去。他不笑的時候嘴角朝下,整張面孔就顯得冰冷,陰沉。
又等了十來分鐘,梁晴還是那個姿态,哪怕她撐着的手已經隐隐發顫。
梁晴的無聲堅持莫名刺激到了他,成嚣上前一步,扯住她半邊手臂,惱怒地問:“你做出這一副可憐相要給誰看?”
梁晴緩緩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瞧着他,平靜地問:“你還打不打?”
成嚣還攥着她的手,眯起眼說:“老子從不打女人。”
梁晴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忽然擡手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氣不小,她的臉被自己扇得偏到一邊,那雙眼睛卻還是轉回來定定地盯住他。
“還覺得我可憐嗎?”
“……”
成嚣一怔,無話可說了。
他頭一回碰見這樣的女人,整個人看上去纖弱細瘦,脾氣卻比石頭還要硬。
梁晴左手輕輕掙了掙,他就松開了手。
成嚣往後退了一步,看了她一眼,梁晴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無波無瀾的平靜。
“巴掌還回去了,”梁晴看着他,“現在我們兩清了吧?”
成嚣撇撇嘴,沒好氣地說:“本來也就誰都不欠誰。”
梁晴點頭:“好。”
她環視了病房一圈,低聲問,“我的衣服呢?”
成嚣抱起手臂,“我怎麼知道?”
他反應過來,又問:“你要幹什麼?”
“咱倆沒關系。”梁晴神色自若地說:“你管不着我要幹什麼。”
成嚣被這句話一噎,暗自咬緊了後槽牙。
他冷眼抱臂瞧她,她的眼睛又掃了一圈房間,成嚣涼涼地撂下一句:“肯定送去洗衣店了呗。還找什麼,多此一舉——”
梁晴沒理他,自顧自地拔了針管,掀開了被子,擡腳準備下床。
成嚣伸手攔住她,手放在她肩上就觸碰到了她的骨頭,他不耐煩地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梁晴擡起眼,眼睛直視他的眼睛,說:“我要回去。”
成嚣習慣性地扯起嘴角,嘲諷地說:“你這個樣子跑出去,會給診所惹多少麻煩事,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梁晴肩膀動了一下,沒能掙開他的手。
她頓了頓,似乎是思索了幾秒,她擡起手格開成嚣的手,誰知成嚣的手還是紋絲不動。她的掙紮毫無作用,這幅情景要是落入别人眼中反倒是像他圈抱住了她。
兩人靠的近,他身上的煙草味道更加濃烈,讓她不禁皺起眉頭。
梁晴深呼吸了兩回,終于還是忍不住扯着嗓子朝他吼:“你放開我!”
成嚣被吼得兩隻耳朵嗡嗡作響,他徹底失去了耐心:“你他媽鬧夠了沒有!”
“鬧?”梁晴輕笑一聲。
她抓住脖頸旁的衣領,忽然用力一扯,上面兩個扣子被崩開,領口開的更大,露出了她勻稱好看的纖細鎖骨和胸口大片的雪白肌膚。
成嚣眼皮一跳,眼神往下瞧了一眼,更暗了幾分。
梁晴面不改色地說:“穿這身病服走出去會惹麻煩,那就不要穿好了。”
成嚣的臉沉下來,“你還要不要臉?”
他的手不自覺加了幾分力,抓得她肩膀生疼。梁晴抿緊了唇,哼也沒哼一聲。
“臉是我自己的,要不要不用你管。”
梁晴又扯了了一下,領口被拽到一邊。
梁晴盯着成嚣冒火的眼睛,手摸到衣服的扣眼,翻轉幾下,扣子就輕易鑽出來了。
解開一個,她的手順着衣襟繼續往下摸,剛摸到扣眼的位置,被成嚣一把攥住,他的手勁大,攥得她的手一動不能動。
直到手被攥疼了,梁晴才開口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成嚣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這話該我問你才是!”
梁晴說:“我隻是想回去。”
成嚣的手頓了頓,他沉着氣,“老子去給你找衣服,你他媽好好等着!”
他松開她的時候沒收力氣,使得她慣性地往後仰去,跌坐在病床上。
成嚣快步走向門口,“哐——!”的一聲響,人就沒影了。
梁晴若無其事地扣上衣服扣子,重新倒在病床上躺好,拉過被子蓋過頭。
黑暗中輕笑一聲。
像是冷嘲,又似譏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