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平靜地說:“你想去就去吧。”
丁雲晖挑起的濃眉不自覺斂起,“那你呢?你不去?”
梁晴說:“我要去接客了。”
從兩人面前經過的路人聽到這一句,驚訝地轉過頭看了梁晴一眼,見梁晴面不改色地看過來,收了視線匆匆從梁晴面前掠過。
丁雲晖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他氣急敗壞地問:“你到底要賺多少錢才算夠?錢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連幾年不見的老朋友也比不上了?”
梁晴對丁雲晖一連串的發問充耳不聞,她拿出手機,低頭掃臉解鎖,用手指劃拉屏幕。
丁雲晖見梁晴若無其事的那張臉更來氣了,他霍地站起身,手撐在腰上,深吸一口氣,準備一吐滿腹的長篇大論,就見梁晴擡起頭看着自己,看着梁晴的眼睛,丁雲晖一腔話不知怎麼的就說不出口了。
梁晴問:“夠了嗎?”
丁雲晖一頓,“什麼夠了嗎?我當然還沒說夠!我告訴你——”
梁晴打斷他:“我說錢夠了嗎?”
丁雲晖愣住,剛才的氣憤讓他忽略了褲兜裡忽然震動了一下的手機,他手插進褲兜,掏出手機,點進新的短信通知一看,半分鐘前,他的銀行卡裡收到一筆15723元的轉賬。
丁雲晖盯着那個數字看了幾秒,然後移開目光看向梁晴:“你什麼意思?”
“先還你一部分的錢。”梁晴說,“剩下的我盡快還你。”
丁雲晖咽了口唾沫,才緊着眉開口:“我都說了還錢的事不急。”
梁晴黑白分明的眼睛對上丁雲晖直白的目光,說:“你不急我急。”
劇院的觀衆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工作人員陸續走到舞台上把道具都一一收起來。
梁晴不等丁雲晖的反應,就朝着标記出口綠箭頭那邊的那扇門走了。
丁雲晖的臉色變了又變,腳步幾乎是跟着她的背影往前邁去,卻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最終氣沖沖地往與門口相反方向的後台走去。
梁晴上了車,習慣性地摸過來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火,卻沒放到嘴裡,而是夾在手裡任由它靜靜燃燒。
車窗半開,梁晴的手肘搭在窗邊,燃成白燼的煙灰輕輕飄落在地,風一吹,就不見了蹤迹。
梁晴遙遙望着從劇院門口走出來的人,一行人當中有男有女,他們不緊不慢地往路邊走,談笑風生。
男士無一不是西裝革履,穿戴整齊;女士則是妝容考究,盤條靓順。
梁晴知道自己和他們的距離絕不是眼前這段路這麼簡單。
那張門票或許隻是他們綽綽有餘的零花而已。
而她連拿到入場券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兩張面孔,梁晴扔了手裡早已燃盡的煙頭,看一眼時間,還不到十點,順手點進手機軟件裡路程距離最近的單子,然後發動汽車離開。
跑了兩單,将乘客送到目的地,手機沒完沒了地響了起來。
梁晴把車靠邊停下,接起電話,“什麼事?”
電話裡傳來的卻是一道女聲:“你現在的架子比我還大了?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梁晴拿下手機,又看了一遍來電人的姓名,确實是丁雲晖。
那頭的人像是預料到她的沉默,兀自報了一個私房菜餐館的地址,撂下一句“來不來你自己看着辦”就挂了電話。
沿街的店鋪都亮着燈,灑水車緩慢地往前開,水柱從車的兩邊飙出來,濕漉漉的路面上被照出灰白的反射光。
眼前是來去匆匆的車流和行人,梁晴看了幾秒,拐了一圈方向盤,掉頭驅車往回開。
私房菜餐館的包廂内。
楊佳佳将手裡的手機往桌上随意一丢,瞄了眼臉色青白的丁雲晖,忍不住開腔:“追個女人追得這麼費勁,你還真是跟從前一樣,沒半點用。”
丁雲晖睜圓了眼睛,“你說什麼?”
楊佳佳聳了聳肩,“我說錯了嗎?從高中起,你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黏了她這麼些年,已經算是近水樓台了,到現在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勸你放棄算了。”
丁雲晖氣得吹鼻子瞪眼,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楊佳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輕呷了一口,說:“我記得高中的時候,梁晴身邊除了你,也沒别的男生圍着她轉啊。”
丁雲晖聽到這句話,怒沖沖的臉忽然就黑了。
楊佳佳瞥到他的神色,莫名就笑出了聲:“怎麼,現在她身邊有男的了?”
丁雲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從齒縫裡蹦出一句話:“你自己問她吧。”
楊佳佳挑了挑眉。
看來是真有了,而且對丁雲晖來說,似乎是個強勁的對手。
楊佳佳一口喝完白瓷杯裡的茶水,說:“我問她她也不會說的。”
現在的梁晴跟高中那時候相比較,變化太大了。
時間是一道洪流,将過去和現在的人阻隔在長河的兩端,有的人下了水,有的人靠了岸,而有的人卻再無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