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張慶渝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正常。
“你發的微信沒帶标點符号,而且你沒罵營銷号,”宋長歌卸妝的手停下來,“張慶渝,你老實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
電話那頭是沉默,長久的沉默。
“我馬上買機票回來。”宋長歌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旁邊,準備洗臉。
“長歌,孟铎失蹤了。”
宋長歌的手背突然磕到水龍頭上,疼得她皺了眉。
“嗯,幫我收拾個房間,我住你那兒。”
本以為是平常的一天,沒想到臨下班時,那條文娛記的微博卻悄悄爬上了熱搜榜,并且不少的營銷号進行了轉發。還是董河先發現,緊急聯系了公關部進行處理,但仿佛有人故意給熱度一樣,一直降不下來,等通知到張慶渝的時候,熱搜已經到了三十多位。
“直接聯系公關撤熱搜吧。”張慶渝挂了董河電話,氣得發抖。
消息傳得很快,電話,短信,在短短時間内瘋狂湧入,張慶渝看着不斷打來的那些沒有顯示聯系人的号碼,直接開了靜音,拿着衣服就出了辦公室。産研的人看見張慶渝從辦公室出來,低沉着臉,連招呼都沒打。
“完了,熱搜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活兒幹完了嗎就這麼八卦,還八卦到自家大boss身上,不想要工作了?”李峰用指節敲了敲電腦,平常就嚴肅的臉上此刻更是充滿了不滿,增加了不少威嚴。那人不敢回話,隻得暗罵一聲,繼續幹活。
偏偏有人不怕死。
“熱搜都上了,誰知道真的假的。”
“那就閉嘴。”誰也沒想到平常最愛和張慶渝開玩笑的小技術比李峰反應得更快,但到底比不上李峰職位高權勢重,那人見一個新來的小技術都跟自己過不去,更是嘲諷了一句,“一個新來的,還真比狗忠誠了。”
“我說,”李峰眼睛死死盯着那個人,“你的腦子被屎糊了嗎?我們是娛樂公司,那些玩弄輿論的手段大家多少都清楚,誰知道是不是被對家攻擊,你還在這兒上班呢,就瞎**造謠,能不能帶點腦子,難怪寫出來的代碼那麼臭。”
“還有誰有意見,”李峰環視一周,“我看你們就這耐性,要是去混娛樂圈,一天就被搞死。”
一度混亂的現場此刻安靜下來,大家其實也沒那麼關心這件事,離他們生活太遠,更何況,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真的失蹤,铎集團也總會有人接手,一場風波下來,這件事也隻會成為大家口中遺憾又無關緊要的談資。
此時的十二樓,董河還在盯着公關部壓熱搜,見張慶渝過來,主動說到:
“應該是EMP(铎集團對家)惡意把消息推上熱搜了,這幾個營銷号都眼熟,之前柏宋(铎集團旗下演員)戀情風波的時候,他們可助了不少力,平日也沒少誇EMP,應該是自家養的營銷号,其他的很有可能是互相打過招呼。”
董河頓了下,“董事會那邊有消息嗎?如果鬧到了董事會那邊,可能要孟總出面解釋一下了,到時候需要您這邊幫忙聯系下,孟總最近都沒回消息。”
張慶渝無所謂地搖搖頭,像是徹底擺爛,“先撤熱搜吧。”
好不容易停息一會兒的電話又想起,董河也沒看,順手接起來,大概兩分鐘之後,董河挂掉電話,“小張總,姜肆意要見您,她已經在20層的辦公室了,她有辦法壓熱搜。”
張慶渝這才看了下快沒電的手機,聯系人中是有兩個姜肆意的電話。
“我去見一面,辛苦你再盯一下。”
20層的藝人辦公室,辦公室門上用燙金的名牌貼着姜肆意三個字,辦公室裡,姜肆意面對着落地窗,欣賞着窗外繁華的景色,頂燈從頭頂照下來,落到姜肆意那張美得張揚的臉上,她聽見開門的動靜,這才收回目光,站起來迎接張慶渝。
“張總,您好,”姜肆意伸出手,禮貌性地和張慶渝握了一下,然後幫張慶渝拉開了椅子,“坐。”
舉手投足之間是知性的優雅和歲月沉澱的魅力。
姜肆意也沒廢話,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裡面是厚厚的資料。
“從2012年到現在,餘昕昕所有可以爆料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張慶渝擡眸,翻開姜肆意推過來的文件夾,日期,照片,餘昕昕十年來生活的一點一滴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眼前。
“我雖然不确定這次的熱搜和EMP有沒有關系,但那些營銷号,平時的微博都多少是偏向EMP的藝人的,”姜肆意平靜地盯着張慶渝,似乎在陳述,又似乎在等着張慶渝做決定,“隻是張總,如果餘昕昕的這些東西爆料出去了,孟總這八年來費盡心思和EMP維系的平衡應該就徹底斷裂了,有必要的話您可以和孟總商量下,我執掌不了铎集團的生死,我隻是盡我所能了。”
張慶渝合上文件夾,艱難地閉上眼。
大概是過了三分鐘,姜肆意聽見張慶渝那低啞的、無力的聲音。
“好。”
那扇辦公室的門關上的時候,姜肆意又将頭轉向了窗外,如金絲般流動的車輛穿行在耀眼的高樓中,而她在樓上看着這一切,那些和餘昕昕的過去,那些曾經無數個夜裡折磨着她的回憶,那些隻有她自己知道的懦弱的瘋狂,不知道已經在什麼時候,不重要了。
餘昕昕的新聞相當炸裂的速度席卷了網絡,相比那些商業場上暗鬥的彎彎繞繞,人們更津津樂道的,還是有知名度的光鮮的明星,而從此,在内娛屬于餘昕昕閃耀的那十年,也徹底落幕。
張慶渝到家時是晚上十二點,他一手拎着自己的外套,一手拿了瓶酒,緩慢地走進家門,一天下來那些網絡的輿論和處理輿論的疲憊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以至于他都沒發現鞋櫃多了雙高跟鞋。張慶渝随手把外套扔在沙發上,連酒杯都沒拿,開了酒拿着瓶子就往嘴裡灌,有些酒順着嘴角滑下來,又滴落在地上。
“幹嘛呢,回家一聲不吭,燈也不開,你要吓死誰。”有人一把奪走了張慶渝手裡的酒瓶,“讓你幫忙收拾個房間也不收拾。”
“長歌啊,,,,,”張慶渝有些恍惚,他看着眼前這個好幾個月沒見的皺着眉的女人,那忍了一天的情緒,突然變成淚水奔湧而出。
宋長歌又怎麼會好受,一個摯友失蹤,一個摯友自責地疲憊地不成樣子,她擡頭,倔強地咬了下嘴唇,确保眼淚憋了回去,才蹲下來,一把抱住張慶渝,那一瞬間她聽見耳邊張慶渝的哭聲,夾雜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話。
“孟铎失蹤,我不是第一時間發現的,上了熱搜,我也不是第一時間發現的,面對那些該死的營銷号和董事會的電話,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做,董河知道是EMP的手段,姜肆意也猜到是EMP的手段,隻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我以為我管好自己的部門寫好那一堆代碼就已經是幫助了孟铎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平常孟铎面對的是什麼,我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做得不錯,覺得自己照顧好了孟铎,我把铎集團毀了,那些孟铎花了無數個日夜建立起來的娛樂大廈,被我毀了。。。。。”
“尋找他我幫不上忙,他的公司我也幫不上忙,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宋長歌的淚到底沒止住,她緊緊抱着張慶渝,好像通過這個擁抱,自己也能好受一點,過了半晌,她說到,“那就好好活着,我們要好好活着,等着孟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