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白晝的隻有落到脖子上的溫熱的唇。
白晝渾身一顫,下一秒就被孟铎懶腰抱起,那項鍊也被孟铎解下來扔到一旁。
“項鍊項鍊!你剛給我戴上。”
“礙事。”
白晝剩餘的話淹沒在了孟铎的氣息裡。
這樣的日子白晝過了一個周,硬生生給白晝整出一種白天晚上連軸上班的感覺,于是周五晚上,白晝終于壯着膽子抱着被子跑到了客房。
被她關得巨響的房門差一點就撞到孟铎臉上。
門口的孟铎摸了摸鼻子,然後擡手敲門,“白晝,我錯了。”
“你沒錯,你哪兒有錯,錯的是我!”
“今晚上好好睡覺,我不做别的了。”
“你昨天晚上就是這麼說的。”
“今天是真的。”
房間裡安靜了會兒,然後房門被打開,白晝抱着被子大搖大擺走進主卧,孟铎則大步跟在她身後,孟铎說到做到,兩人和平睡覺到天明。
第二天白晝睜眼的時候甚至都有種放長假的感覺,她搖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孟铎折磨得太狠了。
今天基金會那邊還有事情,她不能賴床。
樓下孟铎已經準備好早飯,吃完飯孟铎先将白晝送去基金會,自己則去了集團。
資損事件後的組織架構調整終于塵埃落定,一些款項也已經被追回,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白晝開完會還早,又閑着沒事,于是打車去了蘇燦的醫院。
因為這兩個周的事情,她已經有段時間沒去看蘇十三,但在醫院待了一個小時,她又被蘇燦以打擾病人休息的理由趕出來。
“你不往你男朋友那兒跑,老來我這醫院做什麼?”
白晝瞪着眼睛辯駁,“這不是很明顯嗎?我來看十三,而且嚴謹一點,這不是你的醫院,你隻是在這兒上班。”
蘇燦本身就高,這兒還比白晝上了兩個台階,他居高臨下看着白晝,一闆一眼說到,“蘇十三需要休息。”
然後他就派人把白晝塞進車裡送去了孟铎的公司。
安靜的病房裡,蘇十三關上書,單手在手機敲字。
“為什麼不讓白晝多待一會兒?”
蘇燦撇了眼,盯着護士将蘇十三手背的針頭取下才說到,“你需要休息。”
“我休息得夠多了。”
蘇燦依舊是那股子居高臨下的模樣,“謹遵醫囑。”
“蘇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護士收好取下來的醫療用品,出去時還貼心關上了門,一時間病房裡隻有兩人均勻的呼吸。
一分鐘後,蘇燦挪動腳步,坐到病床旁邊。
“出院後準備做什麼?”
“去還債。”
“你們家那個面館的債?”
“對。”
“就賠償的這點錢,夠還?”
“還差一些,但已經不多了。”
“那還完債呢?”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兩人熟稔不少,蘇十三對自己的主治醫生沒什麼防備,向來是問什麼說什麼,于是蘇燦對蘇十三過去二十年的生活經曆已經了解得七七八八,此時面對蘇燦抄家底似的詢問,蘇十三也沒有不耐煩,而是認真回應。
“還沒想好。”
蘇十三負債的日子已經太久了,一開始母女兩人替父親還債,後來替自己還債,她以為自己要還一輩子債了。
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筆賠償,足以将她還債的時間大大縮短,突然而來的幸福也讓她不适應,甚至沒時間去思考還完債後想做什麼要做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瞬,蘇燦說到,“我替你還完剩下的債,你做我的眼睛,替我出去旅遊看看世界怎麼樣?”
蘇十三的手指按在手機屏幕上,半天沒動彈。
蘇燦略有些不自在,他挪開視線,“你知道,醫生很忙的,加班是常事,而且還要準備很多考試。”
“為什麼是我?”
“你不是說你沒想好做什麼?這不正好,一筆對大家都有利的交易。”
“我要去哪兒?”
“都行,哪兒好看,你就去哪兒。”
“那什麼時候回來?”
“等你自己規劃的下一站是華城的時候。”
病房外有護士在叫蘇燦,蘇燦招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他拍拍衣服起身,大概是仍然覺得自己跟蘇十三的“交易”過于生硬,他又解釋到,“你這樣的年紀,不該隻有那個小縣城和醫院的這點見識。”
蘇十三:······
要是白晝在,一定會吐槽蘇燦何不食肉糜。
可惜這會兒白晝已經老實坐在孟铎辦公室聽課,自從上次孟逍說應該學學管理的知識,白晝便讓孟铎替她找了個老師。
孟铎讓她不用有負擔,她也就閑暇時候聽聽,最多讓孟铎替她補補課,倒是也十分自在。
蘇十三出院那天蘇燦恰逢有一台大型手術,于是她收拾好東西,就坐在大廳等着蘇燦,直至夕陽落下時,蘇燦才疲憊地拿着衣服從辦公室出來。
他一眼看到大廳中的蘇十三,安靜的,瘦弱的,就這麼弓着背抱着包坐在人群中間。
那個包從一開始就跟着蘇十三,破舊卻看起來沉甸甸,曾經有次白晝來替她收拾東西,偶然問起過,那個場景蘇燦現在仍然記得很清晰。
因為蘇十三就像在聊吃了什麼一樣平靜地敲出幾個字。
“我媽媽的骨灰。”
蘇燦邁步過去,不知道是因為現在想起來略顯中二的交易讓他不自在,還是有别的原因,他在離蘇十三半米左右的地方停住。
“怎麼還沒走?”
蘇十三局促地放下包拿出手機。
“想等着跟你道個别。”
“下次别等了,我工作時間不定。”說完這句話蘇燦突然意識到,他跟蘇十三或許沒有“下次”了,世界很大,人生很短。
而華城并不是一個讓蘇十三有牽挂的地方。
蘇燦回神,“注意安全。”
說完他便大步往外邁去,走至樓前,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
蘇燦轉頭,入眼便是蘇十三因為匆忙有些發紅的臉,大概是太着急,她甚至忘了拿起手機敲字,而是下意識打出手語。
“蘇醫生,謝謝你。”
蘇燦指尖蜷了蜷,“謝什麼,交易而已。”
蘇十三捏着手機愣在原地,直到蘇燦消失在視線裡,她才垂眸,看着屏幕滿是裂痕、機身已經脫漆的手機。
進入秋天後,白晝杯子裡的水從加冰變成了常溫,她喘着氣喝下幾大口,看着一臉輕松的許昭昭。
“白晝姐姐,再來!”
“來可以,但是,”白晝偏頭,越過許昭昭看向幾米開外微仰着頭的蘇燦,“我不跟蘇燦打了,下手太狠了!”
是的,一個月前許昭昭成了白晝的散打老師,半個月前蘇燦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也跑來指導。
白晝猜想應該是蘇十三走了後他下班閑得無聊的緣故。
“愛打不打,許昭昭這種野路子,遲早把你教廢!”
許昭昭難得沒發脾氣,而是不在意地聳聳肩,“誰最厲害誰說了算咯!”
這倒是實話,孟铎這個小團體裡,許昭昭年紀最小,卻是最能打的那一個。許父軍人出身,許昭昭好動,他便帶着許昭昭從小習武,稍微大點時,每年總有兩個月跟着些退伍軍人亂跑,再大點認識了孟铎,需要動武時,就一直是沖鋒陷陣那個。
其他人厲害則已,但都是老師一闆一眼教出來的,自然不如許昭昭來得靈活。
白晝拍拍衣服,“來吧,再等半小時,我要去接江雪了。”
“來來來!”
半小時後幾人去洗澡換衣服,各自開車離開道館。
白晝在路上堵了會兒,比預想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鐘,堪堪趕上楊江雪出來。
“晝兒!”
白晝盯着楊江雪看了一瞬說到,“你是不是胖了?”
然後成功收獲楊江雪的一巴掌。
“我都以為趕不上了,過來的路上巨堵。”白晝邊啟動車輛邊吐槽,“可能是假期到了,大家出行比較多,但我明明記得去年來接你的時候也沒這麼堵才對。”
“這種事情确實難講,”楊江雪連連打哈欠,“我要困飛了。”
“回家睡,床已經給你鋪好了,軟硬适中,包您滿意!”
“話說住你們家真沒問題麼?孟總會不會嫌咱兩太吵,然後把我暗殺了。”
“孟铎今天帶我們吃頓晚飯就回家了,五号回來,我們一起送你去機場。”
楊江雪震驚于孟铎的貼心,“居然舍得把你讓給我,我要給他頒個大好人勳章。”
“你剛剛還是他會暗殺你。”
大好人孟铎剛坐上回家的車,十五分鐘前白晝給他說已經接到楊江雪,他回了句開車注意後,白晝便再沒回過消息。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他确實有點嫉妒楊江雪。
三人這頓飯還算平和,說吃完飯走,孟铎真的就一秒沒多停留,他一走,楊江雪便瞬間恢複真面目。
“快帶我看看這房子!”楊江雪拉起癱在沙發上的白晝,“富婆,求包養!”
“這房子又沒我名,我是暫住!暫住!”白晝戳戳楊江雪的額頭,帶她四處參觀,“不過,我現在确實是富婆沒錯,明年等你生日給你買個超大的禮物。”
楊江雪:“你中彩票了?”
白晝想到孟铎生日時赢的一百三十萬,那會兒她本來已經轉給孟铎,但孟铎說什麼也不要,便又轉回來,她工資夠用,也就一直沒動那部分。
“你看我有中彩票的運氣麼?”
“也是,你連微博抽獎都抽不中。”
白晝再一次覺得,太熟,不好。
兩人暢談至淩晨,有那麼一瞬間,白晝覺得自己眼睛已經閉上了,但腦子還在接收楊江雪的話,嘴也在自動回應。
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自己手機在一直震動。
“白晝,爺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