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月心亂如麻,但還是緊急想了一套措辭,先隐瞞下了心中所想,“哦,我就是頭一次聽說,居然有人敢與整個旭日兵團作對,想來這個長夜一定很厲害吧?一想到有這樣一個強大的異能者,時時刻刻躲在暗處伏擊着我們,難免不讓人生懼,所以……”
辛野的目光平靜如死水,但是仍直勾勾地打量着瞬月。剛才他聽到長夜的名字時,反應太過激烈,很難不讓她生疑。
辛野聯想到自己初見瞬月時,對他産生的莫名的熟悉感與憐憫感;又回想起當初“羽化”試劑被竊事件,她總是對瞬月的身份報疑。
她的心底仿佛有一柄秤,一邊承載着自己對瞬月的好奇,一邊承載着自己對瞬月的懷疑與忌憚。
這種莫名産生的熟悉感,在辛野心中猶如一把雙邊開刃的劍。當瞬月說出認識自己作戰服上的小花時,她忍不住對他感到好奇;可當此刻,瞬月首次聽聞長夜那樣身份敏感的人後,産生這般劇烈的反應,又讓她生疑。
辛野:“誰告訴你長夜是異能者了?”她的語氣仍舊如往常那般平淡,但瞬月還是聽出了幾分的冷,她這是正處于高度警惕的狀态。
瞬月皺眉,故作思考地回答,“他難道不是異能者嗎?剛才聽到辛野你說自己也很難對付長夜,我就自然而然地認為,長夜也是一個很厲害的異能者。不然怎麼能和我們旭日兵團的指揮官抗衡呢?你說是吧?辛野。”
辛野語帶譏諷,“你倒是聰明。”不知是相信了瞬月這番說辭,還是在諷刺他實在會編造。
辛野走到他身前,撿起地上的槍遞到他懷裡,湊到他面前問道,“我要你下次再看見長夜這個王八蛋,無條件射殺,你做得到嗎?”
瞬月接過槍,目光鄭重地回望辛野,“任何妄圖傷害指揮官的人或野獸,都是我的敵人。我一定竭盡所能,拼死守護。”
兩人視線相對,久久沒有說話。
他們二人一個真誠守護,一個敏感多疑,是戰友卻偶爾也是敵人。
夕陽的餘晖将海面照得金黃,一束陽光也沖破層層阻礙,照耀着這隻容兩三人占據的狹窄空間。風迎面拂過,吹起他們的衣角,也吹散兩人知道間那道高高豎起的牆。
真美的景色。
也許幾百年前,人們不屑于這樣平凡的風景,可身處末世,這樣的風景難得。前一刻還是雷雨交加、厮殺纏鬥,可在雨過天晴之後,再多爾虞我詐,再多真假摻半的話,在這一刻,都沒有了争辯的必要。
*
回到旭日之後,辛野解散了衆士兵,讓他們各自去修養或者療傷。而她如往常一般,前往研究院的頂層,找影綏彙報作戰狀況。
旭日的研究院與兵團是兩個獨立的大樓,隻有最高層有個廊橋可以互通,而這最高層住着的分别是辛野和影綏。
平日裡若是辛野有什麼工作,可以從廊橋穿過,直接便到達影綏的辦公室。但今天,她是出任務回來,就直接從研究院大門進入了。
平日裡她沒怎麼來過研究院底層,今日見到院内場景,竟有幾分意外。
在旭日兵團大樓内,到處都是一些訓練有素的士兵,井井有條,幾乎很少見到哪個士兵單獨出現,基本都是成群結隊,有秩序的出現。
而今日在研究院所見卻不同,這裡要比兵團大樓嘈雜許多,能聽到有人撥打電話的聲音,還能聽到研究員之間相互讨論的聲音,還有一些高呼着尋人的聲音。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甚至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她來。
說實話,她讨厭這個地方。她剛來旭日那段時間,就是在某個不見光的研究室内度過的。那段過往對辛野來說太過黑暗晦澀,甚至她不敢回想。在日日的折磨蹉跎下,她對那段時間的記憶模糊,幾乎想不起來。或許忘卻,才是一種自我保護。
辛野在自己有限的記憶中回憶,似乎那時的研究院不像如今這般人員衆多。
不用追溯到那時,哪怕是半年前的研究院,也不該如此忙碌。
辛野心裡有些疑惑,卻沒多想,直接乘電梯前往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