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那魔物咬得重,利齒瞬間嵌入皮膚,溫熱血液如泉滲出,順着脖頸流淌。
側頸傳來劇痛,耳畔也清晰傳來吸食吞咽的聲響,趙良平一下睜大眼,卻仍未将那魔物松開。
甚至眼角餘光瞥見于千星指尖微動,似要出手,還強忍着痛道:“不要!求、求你們,别殺她……”
“若不殺它,它便會殺了你。”書悅面色微沉,抱起雙臂,“趙良平,她已成魔,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不……就算她變成了魔,她還是我的,我的妻子……能死在她手裡,也算,死得其所……”
趙良平失血過多,已感到頭暈目眩,聲音漸漸低弱下去,卻仍未放松擁緊“趙夫人”的手。
常人聽了這番話大概會心生感動,他那已成魔的妻子卻無動于衷,仍貪婪吸食着他的血液,漸漸恢複法力,烏發悄然生長,緩緩在地上鋪開。
書悅不由面色更沉,低斥道:“你是死得其所,那你可有想過,趙月瑩該怎麼辦?你想讓她就此變成孤兒嗎?”
聞見女兒的名字,地上的兩人神色俱是一怔。
那魔物竟短暫恢複些理智,松開趙良平的脖子,神色掙紮,唇部肌肉抽搐,尖銳犬齒若隐若現。
“于千星!”
書悅見狀忙召出紙筆,飛速畫了幾道。
機會稍縱即逝,她根本來不及再說什麼。兩人卻似是心有靈犀,幾乎同一時間出手。
她的畫紙才剛鋪在地上,于千星便操縱着冰藍絲線,将那魔物一下拖拽到畫紙上。
一道靈光閃過,那魔物竟憑空消失,變成畫上的一筆墨痕。
趙良平睜大眼,顧不上自己脖頸間敞露的兩個血洞,一下撲到那畫紙上,焦急問:“她呢,她去哪兒了?”
書悅輕歎一聲:“放心吧,她還活着。”
聞言,對方似是終于放松神經,身體竟一下歪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周遭終于安靜下來,書悅環顧地上一片狼藉,忍不住擡手輕按了下眉心,歎道:“罷了,他給得多。”
于千星微勾唇角,溫聲道:“夜深了,畫聖先去歇息吧,餘下的事交由在下處理便好。”
“不必,我和你一起吧。”書悅搖頭,說着便要把地上的趙良平扶起來。
于千星幾不可見地蹙一下眉,眼疾手快攔住,面不改色道:“這二人傷勢過重,需給他們上藥,太過繁瑣,還是我來吧。”
“哦,哦,好。”書悅終于反應過來,“那就麻煩你了。”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畫中境裡,被裹成蠶蛹般的魔物在地上來回翻滾掙紮,尖聲咆哮。
可周遭一片死寂,連風聲都消弭,視野淨是虛無的白,天地蒼茫,空無一物。
時間流逝,它漸漸感到心慌,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忍不住又大叫起來:“快放我出去!信不信我把她吃了!”
話音方落,純白的虛無中忽然多了兩道人影。
“你說要把誰吃了?原來趙夫人的身體裡,還住着個别的東西?”
一白衣女子搖扇走近,身姿秀美,翩然如仙,可笑眯眯居高臨下望着它的模樣,又好似身後飛舞着幾條狐狸尾巴。
處理完趙良平與那兜帽人的傷勢之後,書悅便把于千星拉入畫中境,一起收拾最後的爛攤子。
本以為趙夫人已成魔,他們隻能狠心除掉,做這個棒打鴛鴦的無情人,現在看來,此事似乎還有轉機。
那魔物見他們走近,身體立刻蹭着地往後退開,看來很是警惕。
“躲什麼?”書悅眉峰輕挑,“告訴我,你是怎麼附上身的?”
“哼,你問我我就,啊!疼疼疼!松開、松開!!”
那魔物不肯答,把頭扭向一邊,身上纏裹的冰藍絲線立即收緊,割開才長好的皮肉,血液滲出。
于千星微微眯眼,道:“想好了再說。”
那魔物被勒得又擱地上掙紮翻滾半天,終于氣喘籲籲爬起來道:“好,好!我,我說……”
“嗯,快說。”書悅擡腳踢了踢那大蠶蛹,催促一句。
對方粗喘着氣,沉默會兒才道:“我不知道,我醒來以後便在她身體裡了,可能是因為她吃下了血靈芝吧。”
血靈芝化成的魔?無緣無故的,怎會?
書悅訝然挑眉,下意識看向于千星求證,對方向她輕輕搖頭。
她轉回視線,道:“既然如此,你從她身體裡出來,我便放你出去。如何?”
“呵,你當我傻嗎?”對方冷笑了聲,“隻要我出來,你們立刻就會殺了我!”
“你覺得你有得選嗎?”書悅面色不改,仍笑眯眯看着對方,“若你乖乖聽話,興許我心情好,放你一馬呢?”
“你!”
那魔物面色更冷,看過來的眼神又兇又惡,書悅氣定神閑搖着折扇,不為所動。
片刻後,那魔物敗下陣來,把頭一低,屈辱道:“我需要附在别的東西上!”
*
過了兩日,趙良平終于蘇醒,立刻便差人請書悅和于千星過去,見面第一句就問:“我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