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禮堂裡仍然充斥着嗡嗡的議論，塞德裡克有些失落地嚼着嘴裡的面包，對朋友們義憤填膺的指控感到荒蕪。

“怎麼回事啊，火焰杯裡有波特的名字是合法的嗎？”

“塞德裡克可是我們這屆O.W.L.s成績最好的，明明就該是他！”

“哈利·波特搶了屬于我們院的勇士！”

……

有人拍他的肩：“别灰心，塞德，你永遠是我們心目中的勇士！”

塞德裡克勉強笑了笑，“别這麼說，奧倫，火焰杯選了哈利·波特。”

“那是作弊！”奧倫叫道，“他偷了我們的——波、波特？”

一道人影沖到他們面前，讓奧倫的控訴聲扭了個彎，磕磕巴巴地變成疑惑。

“塞德裡克……我是說，迪戈裡。”哈利一把抓住塞德裡克的肩膀，把他扭過來——以一個四年級來說，力氣相當可觀——“聽着，你才是真正的勇士，火焰本該選擇的是你，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根本不能參賽！”

“你在說什麼，波特……”塞德裡克感到十分荒謬，還有一絲尴尬，“火焰杯已經選擇了你，所有人都見證了。”

“但是我的年紀不夠，麥格教授和其他校長商議過後，允許我請求最優秀的七年級生代替自己參賽！”

哈利說完，又直起身，對着周圍的一圈人大聲重複了一遍。

“塞德裡克就是霍格沃茨最優秀的七年級！”

四周都是塞德裡克的好友，最初的震驚之後，七嘴八舌地主動将消息傳播開來，很快整個禮堂都知道了哈利的請求。

“你願意幫助我嗎，迪戈裡？”哈利正式請求。

“……盡我所能。”

霍格沃茨的勇士就這樣重新變成了塞德裡克·迪戈裡。

唯一不同的是，哈利不再是第四個勇士，而是“作弊的幼稚鬼”——總是喜歡追求人們的關注，卻承擔不起後果，所以不得不求助于真正的勇士，以至于成為學院笑柄的救世主男孩——麗塔·斯基特如是寫。

哈利拒絕了她的采訪，但斯基特仍然想方設法地寫了一篇洋洋灑灑的救世主專題報道，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偷了塞德裡克的勇士名額，因為怕死還要人家替他參賽，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前世的“波特臭大糞”徽章再次出現，隻是這次佩戴的人除了其他三個學院，連格蘭芬多學院都大有人在。

哈利沒有辯解。某種程度上，他覺得自己破壞了本應屬于塞德裡克的光環，前世名正言順的霍格沃茨勇士，如今卻得不到火焰杯的提名，隻能成為陰影裡的代替者。

雖然不是哈利的錯，還是希望能從某些方面補償他。

答應裡德爾的提議，就是這個心理。

事後的輿論不在哈利的預料之内，或許正是伏地魔的目的，但哈利已經諸如此類的外界曲解習以為常，并不放在心上。

即使連羅恩都不能完全理解他。

他們如前世般陷入了冷戰，赫敏主動跑來向他解釋羅恩的心理。

“他隻是感到嫉妒。因為你一句辯解也不說，所有人都相信斯基特的報道，以為是你托人把名字放了進去，或許火焰杯選人的時候參考了名氣什麼的……你知道，這方面沒人能和你比……羅恩其實很想聽你說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又有點不甘心……”

“事情的真相，”哈利走在黑湖前的草坪上，“沒有人會相信。所以我說了也沒用。”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赫敏不理解，“如果你一句話也不說，怎麼能指望所有人都懂得讀你的心？”

“我試過，”哈利輕聲說，“誤解隻會換一種形式。”

“……什麼時候？”

“至于羅恩的嫉妒，”哈利無視了問題，望向德姆斯特朗的大船，船頭的甲闆上隐隐約約有幾個模糊的人影，“有時候也是一件好事。”

——可以讓他遠離危險。

說實話，現在的哈利根本不生氣，甚至注意到他的好兄弟即使在嫉妒和冷戰中，也沒有跟随大多數人那樣戴上“波特臭大糞”的徽章撇清關系。

羅恩從來都是他忠實的夥伴，隻是尚且年輕，不懂得怎麼維護自己的真心。

如果沒有伏地魔，哈利很願意做那個主動低頭的人，安撫他稚嫩的嫉妒和别扭的虧欠，結束他們少年時的第一次冷戰。

可是。

他停下腳步，望着大船上的人影，對赫敏說：“我需要和裡德爾一戰。”

赫敏震驚：“你……你說的是伏地魔……？”

哈利微微點頭，赫敏不能理解他的輕描淡寫。

“可是，他很危險、強大……我不是說你不應該，隻是……”

“隻是現在我打不過。”哈利替她補充說完，“我知道，他不主動出手，避戰就是最佳選擇。可是我不明白，赫敏，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計劃什麼……我每天看活點地圖，上面經常沒有他的名字，可能藏在哪個密道裡，可能在有求必應屋，甚至可能根本不在學校，正謀劃着屠殺……而我卻要在這些時候上課、寫作業，周圍人最關心的隻是我有沒有往一個杯子裡投過一張紙條……你知道嗎，赫敏，我經常覺得沒有意義，這一切都非常荒謬，令人絕望。”

向來能言善辯的赫敏惶然讷讷：“哈利……”

“我必須做點什麼。就算不自量力……”哈利自言自語地總結，“我不會莽撞地沖過去找他決鬥，上次的潛入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我知道他确實有一個涉及德姆斯特朗學生的陰謀，我猜那個總是在畫畫的德姆斯特朗女生知道些什麼……”

“塞爾娜·金蘭。”赫敏迫切地插話，“她經常在圖書館出現，我聽到過别人叫她的名字。”

“就是這個名字！”哈利确切地說，“每次裡德爾出現在霍格沃茨，身邊跟随最多的名字就是她和‘阿司·瓊’，我猜是那個最高的大個子。”

他指向船舷上的人影，現在隻有三四個人，除了一個明顯的女生以外，其他都是他們不認識的男生，其中最高最壯的一個亦步亦趨地跟在女生身後，害怕她會掉下船似的。

赫敏随着他的描述記下了阿司·瓊的名字。

“我會多注意他們兩個。”赫敏說，委婉地轉折，“可是，和裡德爾打架的事，我覺得需要從長計議……”

“我不是要和他打架，”哈利感到一陣惱火，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我要調查他的陰謀，就一定會被察覺——我當然會萬千小心，可我更不會小瞧伏地魔的機警，他有我無法想象的偵查手段，被發現隻是遲早的問題——到時候，必定難免一戰。”

“……你，”赫敏遲疑地咬牙，“你投降，找機會逃走，好嗎？”

哈利難得忍俊不禁：“我當然好。但是他在學校裡，赫敏，還不明白嗎？我不會離開，你不會離開，這麼多師生還要在這裡上學工作……從霍格沃茨對他敞開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一群甕中之鼈了。”

哈利本不該說這麼多的，即使是赫敏，接受這些殘酷的事實也太過年輕。

前世他們直到七年級才不得不破釜沉舟地過起逃亡的生活，那時他們已經有了接近成年巫師的力量和知識儲備，可現在的赫敏連O.W.L.s都還沒考……

他開始感到後悔，望向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快速打破赫敏的無言以對：“他們好像要過來了。”

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正駛向岸邊，很快投下一座小橋，幾名學生相繼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