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燈火密集來往人影幢幢,就是軍營所在了。湖面上前方一大片蘆葦蕩,小舟緩緩駛入,立刻撞上了一處硬物。暗器破空之聲襲來,阿瑤抱緊自己縮在船中,船底傳來一聲不妙的呻吟。
壞了,要沉!
剛從鬼門關回來很不想死的阿瑤姑娘正要口吐芬芳,眼前人影一晃,反應過來時已經幾個起落,被人帶到陸地上。
她像隻貓似的被人抱在懷裡,杏目彎彎地看向灰衣劍客下巴胡茬,看來啊...夜幕又要添新人了。
“漁叔,我沒事!”她朝蘆葦蕩中悄聲喊道,“您看他合格了嘛?”
蘆葦蕩微微一顫,後頭傳出蓑衣客低沉的一聲冷哼,“你再猶豫半分,就是個死人了。”這句話顯然是對玄翦說的。
阿瑤乖巧地點點頭,“但是漁叔...他萬一沒救我我不也沒了麼?”小嘴一撅,頗有些委屈。
“...”
玄翦神色一凜,身後突然出現幾個黑衣蒙面之人,放下一把帶着木輪的椅子。阿瑤連忙出聲:“這些是我的人。”
她看着地上那個有趣的椅子輕輕拉了拉玄翦的衣襟示意過去看看,被放在輪椅上,左摸摸右摸摸,随即樂呵呵地笑道:“漁叔高明,這東西正實用!”
蘆葦後又傳出一聲冷哼,“再有下次,你最好也死了算了。”
阿瑤撅起小嘴,悶悶地“哦”了一聲,蘆葦蕩後的氣息随之消失了,留她和玄翦在原地。
“别介意,漁叔就是嘴比較毒,這世上現在就數他對我最好了。”
她笑道,手裡摸索着扶手上的機關,突然底下輪子就轉了起來,她摸到竅門三下五除二,輪椅便自行動了起來,還會轉方向。
玄翦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她見狀微微一笑,“以後多多指教咯?”
說罷轉動輪椅朝軍營而去,微風吹過,身後之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靠近營地正發愁着怎麼回去的阿瑤與急匆匆跑出來的張副将撞了個正着,二日皆是一驚。她驚得是怎會如此湊巧,張三倒是一臉恍然道:“原來是大人将末将引至此處。”
“...嗯,是!可累壞本姑娘了,還不快推我回去!”
“是!”
回營一路蔭蔽,并未被人看到,她回了營帳隻見王徵手中握着劍,對面柱子上正五花大綁着一個白衣之人。她一看,正是白鳳!
隻是白衣少年的白衣卻有些髒了,一眼掃下來,衣袍上至少有三種不同的兵器割痕。
藍紫色的及肩短發也有些打縷,隻是一雙深褐色的眼眸亮的出奇,雖然曾經二人有過數面之緣,但顯然王徵知他為人,此次被俘定在他算計之中,故而并未動刑。
“王徵我回來啦!”她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
王徵聞聲轉頭,眉眼間多了幾分驚訝,但看到她身下的輪椅時,漂亮的丹鳳眼眯了眯,連忙走過來,阿瑤老實地伸手,讓他扣住脈門。
“...你怎麼!”後半句被咽下去等待秋後算賬,他示意阿瑤帳中之人,“昨晚抓到的,百鳥的人為何出現在這裡?”
阿瑤先吩咐他給白鳳松綁,“無妨,他如今是衛将軍的手下。”示意王徵警戒帳外,轉頭對白鳳笑了笑,“非常時期,白鳳頭領勿怪。”
白鳳掃了她一眼,就一眼,她便感到一種莫名的審視和不屑。
嘶...這家夥挺有個性啊,衛莊的手下,性格可真是個個向他靠攏。
“我知道東西在你身上,你不必拿出來,因為我也不能保證這裡絕對安全。衛莊已經脫身,北方軍雖然有些混亂,不過既然東西在這,想必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她說道。
白鳳看了看她,似乎在判斷這句話是否可信,少頃,他點點頭,抱臂站在一旁不再出聲。
阿瑤揚了揚下颌,示意張副将,“去請劉帥到我帳中,切記,隻請劉帥一人,他若遲疑...”手在長劍柄上摸了摸,眼中狠厲了幾分,“你知道怎麼處理。”
張副将轉身去請,王徵一挑眉,“劉帥畢竟是這群人的頭頭,你又不能對他出手,吓唬他作甚?”後面那個他,指的顯然是張三。
她一邊拿出胭脂修飾妝容,一邊朝王徵翻了個白眼,“人家白鳳頭領還在這呢,給我留幾分面子呗~”
王徵還沒開口,白鳳便哼了一聲,得,面子沒了。
不一會劉帥便随張副将匆匆趕來,看見阿瑤坐在輪椅上連忙上前來壓低了聲音,“白大人你這...”
“劉帥不必驚慌,這是我想出的誘敵之計。”她笑着指了指身下的輪椅,“隻是孤掌難鳴,須得劉大人幫我點一把火。”
城外趙軍營地。
這是扈辄的首次出征,臨行前,他去拜見李牧大将軍,大将軍告訴他韓國有鬼谷傳人,極擅排兵布陣以少勝多,他特意多帶了四名謀士以防萬一。
可哪成想,與燕軍會合後留了一萬兵馬在燕丹手裡不說,還不得不翻山越嶺好容易繞到韓國南境,聽聞韓王派兵支援,他日日翹首以盼,等來的卻不是鬼谷傳人,而是據說一個半大的孩子!
得知消息後,他氣得直跳腳,可更氣人的還在後頭。
他聽說北方聯軍在鬼谷傳人手中頻頻失利,立刻将帳下所有謀士用親兵送去北方,人剛走遠,就傳出二城被連連奪去的消息!韓軍南方将領溫吞無能,能有什麼手腕連夜奪走兩座城池?
與此同時,路上的謀士也紛紛遭遇不測,親兵回來時隻帶回一個消息,路遇不測,碰上了馬匪截殺。
手底下數萬的人馬連攻近十日,竟然攻不下區區一個韓國南境!
到底是什麼人在跟他作對?
眼看十日之期降至,燕丹曾于他約定以十日為限,若沒能攻下韓國南方總駐地就要立刻撤回北方,以防秦軍對趙出兵,坐收漁翁之利。
“将軍,明日十日期滿,是否今晚便傳令衆将士準備拔寨?”副官來問,他才回過神來,後槽牙咬得吱嘎作響,“...傳!”
韓國南方駐地。
阿瑤與劉帥才剛議定計劃,外頭斥候來報,說有線報稱對面趙軍後方軍隊正在拔營!
“這...”劉帥一愣,随後立刻沉靜下來,“消息是否屬實?”
未等斥候回禀,帳外又一陣腳步聲,“報!趙軍後方糧道上駐兵增加。”
阿瑤挑眉,看來趙軍要撤兵的消息屬實了。劉帥看看她,她微微一笑,看來二人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劉大人,”她先發制人,“既然對面撤軍,咱這苦肉計也沒必要演了。明日趙軍全部撤離後,我打算兩日後壓着趙軍走過的路線撤兵回王都,大人以為如何?”
劉帥立刻會意,“白大人既然已有此意,實不相瞞,此次北方形勢劉某也有所耳聞,若大人回京,請務必上書陛下安定北境。若燕趙形成合力,依舊不容樂觀。”
她點點頭。
劉帥走後,白鳳問道:“你要回新鄭了?那這件東西怎麼辦?”
他說的自然是北方虎符,阿瑤看着那雙清澈見底的雙眼,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送給一個合适的人,北邊太亂了,我這個人喜歡見好就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