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知曉重要情報,切勿取她性命!”
張良斷喝一聲,那弟子吓得劍脫手而出,直直朝着白瑤眉心刺去,一道紅光閃過,劍改變下落方向釘在臉側,臉頰上多出一道傷痕。
“子房...”張良聞聲回身,叫住他的是班大師。
窮寇莫追的道理在場各位都明白,事到如今嬴政的死活已經不是這些人能夠掌控的,矛頭指向的隻有一處...“班大師的意思,子房明白。”
班大師點點頭,高漸離雪女一左一右站在旁邊,“此人是墨家頭領,如今以新任劍聖的身份出現在此,其中必有蹊跷,望各位看在墨家的面子上,讓我們将人帶回去看管,之後墨家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開口的是水寒劍高漸離,認出劍的不敢認人,數月前高漸離擊築刺秦,那之後據說當堂自刎被亂刃分屍,天知道為什麼,人家高漸離活得好好的!
有這麼一件事橫在衆人心中,高漸離就算死裡逃生或是老謀深算,地位也提了一大截,他說的話自然也不止代表墨家,他的存在也給場中也計劃着刺秦的江湖人心中轟轟烈烈地添了把火。
逍遙子認出白瑤,幾年前有間客棧雖是一面之緣,但他那時便察覺此子道緣頗深。道緣深厚之人心思忠純,交給墨家保護也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道家對此并無異議,班大師、若有治療内傷之事,道家必定出手相助。”
道家與墨家均百年根基,儒墨道法雖并稱四大家,但儒法鑽研帝王之術,本就不同意刺殺,道墨現在紛紛出言留人性命,其他人見張良沒有意見,自然也趕緊離開了,以免王離殺個回馬槍。
張良看着紛紛離去的衆人,想不到号稱一擊必殺的青龍,竟然會被白姑娘一人八劍攔下。當初第一次見青龍時,他曾一度認為,即便鬼谷縱橫也難全身而退,但白瑤曾于班大師處學習機關術,她對青龍的攻擊産生如此大的效果,很可能得益于對墨家機關的了解。
墨家人修築了幾代的機關,想不到也破在墨家人手裡。
“看來你對新劍聖的身份一早就知道啊,子房?”赤練心中不滿,張良早知瑤姬之名,憑他的機敏怎麼猜不出劍聖的真實身份?
白鳳原本要輕身離開這是非之地,鲨齒已經壓在他的脖子上,不得已隻能放棄等候發落。
衛莊睥睨着白鳳,“你的命屬于流沙,流沙屬于我,所以在任何時候,殺你,對我而言都很簡單,你似乎淡忘了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
白鳳想不出讓他滿意的答複,本想着壓一壓赤練的氣焰才知情不報,現在看來也隻能魚死網破了,“大人若真要責怪,為何不問赤練?”
“你什麼意思!”赤練反問。
但其實她很精明,立刻回想起那晚白鳳确實要彙報什麼,被她自作主張地攔下了,既然東窗事發,現在讓她攬責任必不可能,“子房知道的情報顯然來自諜刺鳥,你想口出狂言也要有個限度!”
白鳳冷哼一聲,方才自己那句話,想必衛莊大人也明白了其中緣由,這就夠了。
一個知情不報且作壁上觀,一個自作主張卻推卸責任,衛莊看在眼裡,看來他這兩年疏忽了對他們的管理,每個都有不小的問題。
“夠了。”他冷聲收了鲨齒,“回去各自領罰。”
“是。”
赤練白鳳一前一後各自離開了,蓋聶在一邊不語,方才種種他看在眼裡,心裡五味雜陳。墨家弟子上前擡起白瑤,雪女俯下身用絲帕擦拭着小白嘴角血迹,神色中難掩心痛,高漸離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雪女才忍下苦楚,先行随弟子帶小白去據點找端木蓉診治。
直到墨家離開,身旁的師弟都沒有絲毫跟上去的意思,隻是站在原地眉頭緊鎖地思索,直到張良過來施禮,蓋聶才直到他在等一個解釋。蓋聶心裡歎了口氣,相隔一段距離地跟着墨家朝據點去,沿途留下鬼谷的符号。
“衛莊兄,我...”
“你想說的話會浪費我的時間,”衛莊冷聲道,“流沙支持你計劃的理由很簡單,韓非當初很欣賞你,他要是看見你這副樣子...”
衛莊雖然沒說下去,但張良明白,衛莊兄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這些年他孤身在桑海求學尋找解救亂世之法,都是流沙暗中保護,才讓他一個韓國相門之子能安心求學。
現在他謀劃了數次刺秦卻屢屢失敗,流沙看在他的才學施予援手,不等于不在乎結果,如果一次次地失望,恐怕就不會再...
“子房明白,有勞衛莊兄這段時間的幫扶,韓王孫那邊若有了消息,子房會第一時間彙報。”張良拱手道,衛莊看着他良久,轉身離開了。
有些人擅長好自為之,和這種人打交道很輕松,卻也很無聊。
蓋聶在墨家據點外守了不過半盞茶的工夫,衛莊便到了,正趕上屋内端木蓉剛會診結束推門出來,一衆墨家頭領等候着結果。
隻見端木蓉眉頭緊鎖地說了幾句,蓋聶猜得到□□,應該是情況不樂觀。端木蓉作為醫者,其術可居當世第一,但若她無法醫治,想必與咒術道法有關。
“阿瑤是如何出現在嬴政身邊的?”蓋聶看着衛莊,語氣不似初見那麼和善。
衛莊不語,他隐隐發覺自己對她的去向、可能找的人一無所知,流沙之主鮮少不知,但白瑤的行蹤動向,流沙卻毫無記載。
很難說究竟是流沙不在意,還是他不希望流沙在意。
蓋聶:“當初下山時,我曾向師傅提議帶着阿瑤出去看看,師傅說,憑我一人之力尚難自保,更何況保護阿瑤。聽說你成立了流沙,我本以為師傅...是将阿瑤托付給了你。”
衛莊不應鷹灰色的眼眸看着遠處木屋,蓋聶繼續道:“十年前韓王的聖旨,我原以為是你...現在看來,是阿瑤的主意。
小莊,阿瑤...從未求過我們,師傅也并未将她托付給你我,她卻一直為你我涉險。
我們欠她的太多,從鬼谷到現在,二十年了。”
蓋聶循着衛莊的目光,看向木屋中沉睡的女子,“我會去桑海尋二當家顔路先生,若他能診治阿瑤,阿瑤失蹤前出現在小聖賢莊,她醒後見到顔先生或許也安心些。”他看了看衛莊的神色,無聲地歎了口氣,緩緩離開。
他日行百裡,到桑海小聖賢莊時,站在莊後門卻有些猶豫,是否要驚動顔路。
一年前在據點時,他确實仗義相助,但焚書令方才撤銷一年,儒家難得安穩,請顔路出來未必是件好事。
提起焚書令,蓋聶腦中突然晃過一個念頭,當初他已經離開墨家,但焚書令原本所指的确确實實是儒家,卻臨陣變卦,突然處死了雲中君徐福為首的陰陽家人,那之後阿瑤以天機官身份兼任劍聖,化名入宮。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聯...
身後突然出現一股氣息,蓋聶立刻輕身上樹,不多時,原本他所站的地方便出現一個淡色儒服的男子,蓋聶與顔路有過一面之緣,他也未料到,顔路此人雖與世無争,卻能在自己完全戒備的情況下被他覺察到行蹤,此人内力之深,想來不輸自己太多。
“莫非...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