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闆上，滿階煙雨。

應黎憑着記憶拐了三條街道，找到了一家祭祀用品店。

瞧見有人來，老闆本來蔫巴巴的精神也稍微提起來了一點兒。

“來買什麼？”

應黎隐晦地掐了個手訣，四下裡掃視一圈，隻見店裡四下裡藏着幾個‘阿飄’，再一低頭，可巧，還有一個鬼童正拽着她放着食材的袋子。

這阿飄的動作一下子驚醒了她手上盤着的小黑蛇，小黑蛇激靈了一下，呲着牙對着拽着她袋子的鬼童‘哈’了一下。

小黑蛇本來并不明顯，這一下子把老闆也吓了一跳，原地蹦了起來，連聲‘哎呦’了幾下：“您、您這還養着蛇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隻覺得小黑蛇似乎瞪了他一眼，又不滿地盤回了女子的手上。

“店裡所有的黃紙跟朱砂我都要了，你算算多少錢？”

這年頭生意不好幹，忽然來了這麼大個客戶，老闆明顯高興了許多，掀了櫃台後的簾子，就去清理庫存了。

小黑蛇時常沉睡，這會兒難得清醒，嘶嘶兩句：“應黎大人，怎麼忽然來這裡？”

應黎摸了摸黑蛇的腦袋，言簡意赅地說了兩個字：“陰司。”

小黑蛇無聲地舔了舔應黎的手背。

老闆清點了大概十幾分鐘，就從倉庫裡出來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搓了搓，面上露出一個親熱的笑容來：“方才瞧過了，黃紙約莫一百二十捆，朱砂還有二百小袋，取整兩千七百塊錢取整，是某信還是現金呢？”

他話一落，應黎就從褲子的口袋裡拿出來一個布包，數了二十七張紅票給他。

“今天中午十二點之前送到山上破鑼神社，做我們這行的有忌諱，宜早不宜遲，老闆可别忘了。”

老闆連聲答應，手上緊握着錢票。

應黎剛一走出店鋪門，店鋪的招牌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而她就像頭頂上長了眼睛一樣，在即将砸到自己的片刻就移開了腳，店裡的老闆大驚，連忙站起，喊聲卡在喉嚨裡。

應黎站定後回身看去，隻見老闆的背後虛空裡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腕間一抹紅痕，手所指的路徑俨然是那老闆的後腦處。

事情發生的太快，應黎手上的東西扔在原地，身形一晃就到了老闆面前，她動作很快，訣掐得更快。

若也用靈目看過去，就能見一隻冒着青煙的手從應黎背後伸出來，加上本來的兩隻手，竟一時有三條，冒着青煙的手極快地抓住了那隻伸出來的手——

堪堪停在老闆身後一公分處。

老闆被突然竄回來的應黎吓了一跳，往旁邊一跳，險些撞倒架子：“哎呦！！”

青煙歸位，那隻鬼手到了應黎真正的手中，應黎不動聲色地抓緊了，笑着打哈哈：“剛才看到個尖銳東西落下來，就打飛了。”

富貴閑蛇旁觀，倒不知應黎怎麼做到的，不遠處的地面上果然一個老長的粗釘子。

老闆登時面色大變，‘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四十幾歲的大漢滿臉是淚，嚎啕大哭，頭磕得咚咚響：“謝謝您，謝謝您！”

應黎手裡還緊緊攥着那隻虛空之手，這手跟鬼魂性質接近，普通人看不到，除非是陰陽眼，或者懂得靈目張開的法子，應黎就是後者。

應黎輕聲安撫幾句，老闆又将方才收的錢都退了回來，好說歹說才站了起來，卻支支吾吾，死活都不願意離開應黎身側。

應黎看出他有話想說：“老闆可是有什麼隐情？”

她也算為了這個隐情來此，隻不過沒想到還沒費多大功夫，就已經有了這個契機。

老闆看她眉目柔和，這才吐露出自己為何如此失态的原因：“恩人，不瞞您說，這店不是我的，我是原本店主的兒子，之所以來幫忙看店，就是因為三個月前我父親在店裡睡覺，不知怎麼地，椅子掀翻了，我爹的腿也摔斷了。”

“原本家裡覺得沒啥，就給老爺子接城裡去，也能照看幾分，結果接來老爺子沒幾天，家裡半夜總聽見奇怪的聲響，家裡也使辦法找了道士和尚的，也隻能管用個一兩天，後面那些都說是我爹壽數到了，越阻攔越不行。”

應黎稍覺意外：“你爹......名字叫劉恩嗎？”

老闆訝異地看向她：“您怎麼知道？”

應黎不欲多言：“你繼續說。”

老闆：“我爹後面有一天忽然沒事了，我們還以為是回光返照的安靜一天，直到老爺子做了個夢，說讓我繼續回來看店，才能化解家裡的困境。”

應黎若有所思：“所以，你也是這兩天才回來開的店。”

陳述句，不是問句。

老闆點頭稱是，心裡更加覺得應黎恐怕有些本事，他期待地看向應黎，奢望應黎沒準真是什麼有能力的大仙，就當行善積德一樣幫自己解決麻煩了。

備受期待的應黎從兜裡掏出了張藍白相間的樸素名片：“上面是我電話，還有神社的業務，可以先了解一下，如果決定要讓我們解決，心中也好有個數在，等會兒你來送貨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委托我們。”

老闆接過名片，看到上面的業務範圍裡有‘玄學靈異事項’及大概收費區間，與别地相比也算實惠，心裡更安，心情一緩，面上就顯得木楞。

看老闆的表情呆滞，應黎重新提醒道：“十二點之前，别忘了。”

應黎就這樣拽着那隻襲擊過老闆之後一動不動的手出了門，她走出去幾十米後，又往手上多附了些靈力，若以靈目觀，就會發現她手上的青煙冒的更多了。

可是即使用上對目前的她而言很大一筆的靈力，她也沒能從虛空裡拽出這隻‘鬼’來。

這不尋常，尤其是在應黎好歹曾是人神的情況下。

應黎捏了捏手裡的這隻手，手感是軟的，好像也并不是冰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手溫。

應黎面色凝重了起來，卻沒注意捏着的手的尾指微微瑟縮了一下。

應黎隻得用上自己輕易不用的招數，她的血有針對玄鬼化靈的功效，靈力中雖然也有，但是不算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