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修仙的終途,是所有修仙者夢寐以求的地方。
她是殺了蕭斂之,渡過情劫才飛升成功的。白泠溪回想起她最後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蕭斂之就落了下去。
走着走着,她的肩上忽然搭了一隻手。
因為走得太入神,突然餘光瞥到一隻手。白泠溪被吓得身子微微一顫,側眸看去,居然是蕭斂之。
在看見是他時,蕭斂之沒放過她突然變冷的眼神。
這張熟悉的臉,現在出現在眼前,白泠溪有種說不清的不真實的感覺。面色難得變得情緒可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到我很驚訝麼?”
他貼在她的身側,語氣如平日聊天般表現得輕松松弛,不過神情頗有得意,仿佛是在向她炫耀什麼。
她知道,他身為合歡宗的弟子,以情證道無可厚非,不過白泠溪真的意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深愛着她。
就連她殺了他,在天道親眼之下,他也從來都愛着她。
可惜,她修的是無情道。
白泠溪深深在心底為他的愛感到惋惜,夢的設定裡,她身為無情道,情絲被斬,從此隻有衆生情。
她搖搖頭,和蕭斂之拉開距離。
再次在求仙階上前進,蕭斂之笑眼盈盈地跟上她的腳步。
天霧渺渺,看不清盡頭的求仙階上,兩道身影彼此牽扶。時不時還傳來白泠溪不耐煩的低叱,和蕭斂之谄媚蠱惑的甜言蜜語。
一時間,好似回到了日日相處的六十年裡。他以成為她的情劫留在了她身邊,每日也是如此一般,讨罵毒語和甜言相交織。而且居然還算和諧,度過了整整六十年。
直到過了三月之後,天庭門前,仙帝站在最前,左側仙娥撒花,舉幡。右側仙童端果,焚香。
其餘衆仙探頭看着仙階期待着新人的到來。
于是以無情道和合歡宗飛升的二人,就互相攙扶着對方,用這種方式出現在了衆仙面前,埋下了诽言的種子。
白泠溪戰力最強,忙裡忙外,整日忙着斬魔收妖和渡人。
無情神殿内,七扇屏風透出微弱的天光,白泠溪坐于矮榻上,檀木茶幾上擺放着的小青松的針影打在她臉上。
她手中握着經書,太凄劍安安靜靜放于一旁。
殿門被推開,白泠溪身在最裡處,知道有人進來也不做聲。
淺呷一口茶水,等待着那人現身。
蕭斂之走過重重稠緞薄紗,長廊兩側永不熄滅的燭光一點接着一點映照在他的仙袍上。
他頭戴玉縧神冠,墨發厚墜于地,颀長的身姿閃進最後一扇門。
眨眼間就坐在了白泠溪對面。
白泠溪也不擡眼,選擇不理會他,想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享受地喝完杯中的茶水咂了咂嘴。
白泠溪眉頭一皺,手上繼續翻頁。
他擡眼看她一眼,冷不丁地開口,“過幾日你就要前往魔窟了,面對魔君,很危險。”
“你想表達什麼?”白泠溪語氣無波無瀾。
“我和你一起去。”蕭斂之捏緊了拳頭,鄭重道。
白泠溪終于擡眼看他,不過送給他的,是含滿“你别說笑了”的眼神。
他知道,她不信他。
見他依舊不罷休地用眼神渴求她,白泠溪接而道:“水樾仙君别說笑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題。”
“我沒有開玩笑!”
蕭斂之拍桌而起,從上往下俯視她。俊臉堆起憂慮,為她的話感到有些氣惱。
見他真的是認真的,白泠溪打心底不想他去。暗思真情實意的話他不會聽,那麼冷嘲熱諷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想罷,白泠溪又擺上那種又賤又刻薄的嘴臉,冷笑道:“水樾仙君以合歡飛升,卻從未與人雙修過,法不精道不純。以你的實力去對抗魔君,怕是一彈指就會被揚成灰燼了。”
聽聞此話,蕭斂之氣血上湧,險些站不住腳。
他指尖都變得青白,想指着她,後又顫抖地放下。白泠溪看着,心底漣漪微動。
見她神色微動,蕭斂之眼珠子一轉。重新拾起笑意。
“哎。”
他坐回榻上,雙手撐着下巴朝她看去。
蕭斂之居然會做出這種可愛的動作?
白泠溪被他這幼稚的動作逗得有些想笑,不過還是強撐着面不改色面對他。
她掩下一絲心虛,撇嘴投去疑惑眼神,硬巴巴問道:“看着我做什麼?”
蕭斂之狐狸似的,神态間透露出老奸巨猾的圓滑。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含有别意說道:“你該不會,是擔心我才這麼故意激我的吧?”
光影浮動,神君俯下身子,眉眼彎彎。
“誰在意你!你愛去就去吧,反正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系!”
白泠溪冷哼一聲,提劍就走。隻有拿上這太凄劍,她才會永遠記得自己是無情道。
剛剛心頭的異樣,讓她生出點空虛和疑心。這種感覺太不正常了,水樾已經和她相識了幾百年,為何偏偏在方才,她會對他有所心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