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斂之眼睛微微瞪大,修長的手拂過上面的字體。
他覺得這話說的有道理,先前在秘境中時,他身為貼心溫柔的靈芝草妖,極為費心地照顧白泠溪的吃食寝眠。
他時不時就會給她做糖醋排骨吃,她每次一見到就這個菜就非常開心。
而且經過他自己操手過後,現在連步驟都記得清清楚楚了。
剛想着找個機會給白泠溪做糖醋排骨,蕭斂之又轉念回想起來,秘境中的她,不是實際上的她。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固定的設定。
濃密的眼睫錯愕地顫了顫,他為何總是把秘境中的她看作是現實中的她?分明去到那場景的,隻有他自己而已。
是他生出的念,在鏡世界形成的投影罷了。
蕭斂之繼續往下看去,第二條寫着:想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學會示弱,讓她心生憐憫。
“心生憐憫……”
看到這四字時,蕭斂之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藏庭雪。
先前尋山秘境還未開時,藏庭雪就是隐隐示弱用美酒讓白泠溪和他搭的夥。而且他還不會禦劍,白泠溪因此載了他多回。
蕭斂之掐了下指尖,肯定道:“這個得學。”
藏庭雪就是很好的例子,他雖然長得陰鸷剛強,但神情有些時候甚至妩媚,仿佛在随時随地勾引白泠溪似的。表現得非常自然。
他們穿嫁衣的那一次,他讓藏庭雪換下來,他還故意不換。這不是有意為之的暗示是什麼?他就是仗着白泠溪心眼大才這麼明晃晃的。
蕭斂之終于嗅到了一絲威脅的氣息,難怪那時他的心會有一種酸澀酸脹的感覺。
白泠溪這麼正直的人,如果自己示弱,定會和她再親近些的。
眸光中逐漸浮現出欲心,他極為好學。把這本書翻完後,還拿了本空白的本子仔細記上自己總結的看法。
刷刷寫完後,蕭斂之嘴角滿意地上揚,露出年少時期才會有的,練劍多次,終于練會時那種成就感的表情。
眼神出賣了他實際驕傲的情緒,口上語氣卻自持風度,淡淡道:“看來這本書不完全是沒用。”
規劃好對白泠溪的攻略計劃,蕭斂之懸筆良久,抽了張更為細窄的空白宣紙出來。
取紅取墨,他用狼毫仔細描繪。
她的面目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枯林中她回眸一瞥,冰碴似的紮在他心裡,激靈了一下。
墨點她的瞳,潑她的發。赤描她的唇,挑她的眼尾。
一張清冷,看起來有點不好惹的少女就這麼出現在宣紙上。
他畫的是她驚鴻一瞥時轉身時的模樣,偏側臉。
蕭斂之久久看着,這張自己一筆一畫繪出的熟悉的少女面容,在紙張上和他對視。
玉面逐漸有了些燥熱,他埋頭閉上眼睛,念了幾遍清心訣後起身推開窗。
窗戶被打開,寒風挾着雪粒打在他臉上。
蕭斂之稍微冷靜了一些,投眸望去,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庭院中的荒敗景象。
不僅冷,還死寂。
他淡櫻色的唇微張,眸色忽黯,依着先前白泠溪的語氣,緩緩念道:“道法自然。”
心底默默又念了幾遍,他掌中聚起靈力,倏而提劍身化為一串雪影越出窗口。
到了庭院中,他變回人身,銀劍一展,眼眸微眯。
對着那堆積殘雪劍抽成卷,提起,然後闊步提劍從天上甩到東西南北。
如果這時有人站得高,眺得遠。俯瞰下去,看見玄峰中個屋檐上雪龍浮空,怕是會以為是雪妖在遊行。
他手一松,劍就脫離手中,藏匿在從長卷變成龍形的白雪和枯枝堆裡,而後從四方裹挾向他襲來。
劍修身姿宛如遊龍,靈逸變化多端,袍掀袖揚,倒躍至明月之巅,與那化成雪龍的劍相對峙。
人劍合一,劍的所有皆遵劍主的起心動念。蕭斂之劍指豎立在唇前,輕喝一聲:“破!”
銀劍自雪中而破出,原先庭院中的所有枯敗雪葉随着劍出,從一條雪龍陡而炸成飛灰,散落至不知何處的角落裡。
蕭斂之眉宇一點碎雪,他用指腹抹去,召回飛劍。
環顧一圈現在已經幹幹淨淨沒有殘雪的院落,蕭斂之目透滿意之色。竟有了笑意說道:“畢竟書上說,女孩子不喜歡髒亂的地方。我這院雖然不髒不亂,不過也甚為蕭瑟了。”
劍化成銀絲入袖,蕭斂之轉身遙望窗内桌上的那張依稀的女子畫像說道:“道法雖自然,也都說緣來緣去。可我想要的,又怎麼知道是不是天命注定呢?唯恐有緣無份,所以我要以人力争取,逆轉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