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下心中無比确認了,蕭斂之也進入了鏡碎片的秘境之中,和她一起渡過了每個夢境碎片。
今夜的飯局,想不到是一場試探。
白泠溪再也裝不出無事發生的模樣,她深呼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就聽對面傳來一句,“對不起。”
“今日邀你前來,并不是試探的意思。”
蕭斂之心裡空洞得仿佛被寒風穿了個透,看着她震驚不已的神情,他也明白了,她和他進入的是同樣的秘境。
白泠溪一愣,僵硬地把視線從菜上移開,擡眼看他。
她竟有點不敢看他。
劍修明明冷肅的一張臉,此時皺起眉目,溫良無害地看着她。似是被無情蹂碎了節操和矜持,比天上月光都還要脆弱可欺。
“我隻是,想要你知道,我們一起走過……”
他隻是想借機告訴她,他們抱過,吻過,曆經過生死和紅塵,以及仙路洗滌,雷劫重生。他想要他和她的距離更近一些。
白泠溪和他對視着,沒有忽略掉他絲毫的神色變化。他的眼瞳黑黝黝的,很認真地看着她,仿佛他隻在意她。
她低頭無奈抿了下唇,濃密的睫毛忽閃,看不清眼底神色。輕輕道: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是我一開始騙了你,說我進入的是小時候的場景。不過我也沒想到,你也在那個秘境裡。”
蕭斂之的心跳聲仿佛要冒出來,他忍不住開口,懇切地看她,綿綢的眼神似乎要把她拉入淤泥之中,再也脫身不得。
“那你,現在有什麼要說的麼?”
他還是問出了口,問出了他心底的欲望。
白泠溪最怕的環節還是來了,回想起秘境中那狗血的一幕幕,就一陣心累。更加覺得羞恥無比。
她口似寒劍,語如尖針,刺向他的心頭,割裂了他的所有期盼。也同時湮滅了她自己這些天來的浮念。
“秘境之中身不由己,請師兄勿因此擾心。”
“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吧。”
她說完,也似是脫力,語句末尾都模糊不清了。胸口起伏着,别開注意力再次執筷夾了一筷菜。
這些菜肴還非常熱乎,是他在用術法維持着溫度。
“好。”蕭斂之面上苦笑,“快吃菜吧,再不吃就涼了。”
白泠溪不知他的心思從始至終是放在她身上的,單純以為他隻是想知道秘境之事。這會兒唠嗑問道:“筍和藕是你去藥園采的嗎?”
“是啊,這個季節集市上買不到春夏之物。”
蕭斂之說着,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
“這些菜秘境中你挺喜歡吃的,現實生活中如何?可還合你的口味?”
他貼心得仿佛和秘境中那個溫和腼腆,喜歡穿綠衣的靈芝草妖沒有區别。
她乍一看,有一瞬間竟将他看作了和真實的他完全相反的靈芝草妖。
淩厲無情的劍修此時竟溫潤眉眼,含羞帶澀的。
白泠溪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熟悉的味道将她拉回到那個特殊的記憶之中。
在那個記憶中,他們一日三餐,互相扶持。他靠在她的肩上,等待她考取功名回來帶他走。毫無怨言。
可是等到三年光陰杏花飛揚時,出現在眼前的不是青嫩的綠衣,而是一個由嫉妒滋生的噩耗。
白泠溪晃了晃神,語氣中說不清的居然有些留戀缱绻,“還是熟悉的味道,很美味。”
他笑着帶有玩笑意味說道:“做過那麼多回的菜,早已熟記于心了。以後師妹若是想念這個味道,可随時來我這院中。”
“嗯。”
雖知所有都結束了,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告訴他最後的結局,總得為秘境中的他畫上一個句号。
白泠溪松了眉頭,故作輕松道:“想知道每一段故事的結局麼?就當是個故事聽聽吧。”
蕭斂之應了,翹首以盼,耐心地傾聽。
“第一個場景,你身死宮廷中,以命抵退敵軍,護衛我出宮。後來我逃亡路上被抓住,跳崖死了。”
銀甲少年被箭雨射襲的場景仿佛浮現眼前,白泠溪心神蕩了蕩。有些不安地去看他,想要确認他如今是否是安好的。
“第二個場景,我考取功名回來後,見到的是你已經幹癟的本體,你是被街上醫藥鋪的老闆殺死的。我來看你的時候恰好被他認出,趁我不注意,他也殺了我。”
“第三個場景,你我飛升成仙。最後我被陷害貶成堕仙,你似乎也是跳下了求仙階,陪我下世了。”
說到最後,他看見她眼中寂寥,在昏黃渲亮的燈下盛滿了風雪。
她的眼裡,明亮,空無,落寞。
蕭斂之一歎,沒想到居然全部都是悲劇。惋惜地輕道:“可哀可歎啊。”
之後的日子裡,蕭斂之閑暇之際都會去學習新的菜品。等掌握熟練了,就邀請白泠溪來玄峰吃飯。
他們一起坐在石桌前吃飯,院落潔淨,除了零星的用具外什麼都沒有。
白泠溪看見他院裡稀疏空曠,沒有草木。甚至還從小峰洞府搬了幾盆伏奇的花草來。
她布置好了他的院子,叉腰自豪道:“這樣才有家的感覺嘛。”
偶爾她還會自提一壺酒來,吃着他做的菜,醉酒談笑風月,他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蕭斂之心滿意足,《如何赢得女子歡心》第一頁第一句,試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