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嗎?”明井然問了好幾次。
遲衍像是才聽到她的聲音:“……啊?吃。你想吃什麼,我去做。”
明井然已經動身,兩隻腳靸着拖鞋,坐在床邊回頭望她:“我說我做飯給你吃,你怎麼心不在焉的,不想吃就算了。”
遲衍本來應該很高興,但此刻她腦子裡亂成一團,有點分不過神來。
她勉強裝作很興奮的樣子湊上去,準備從後抱住明井然的手上上下下猶豫了數秒,最後僵硬地卡到她脖子上,語氣生硬地說:“想吃想吃,我好期待啊哈哈哈。”
被鎖喉的明井然:“……”
等她出門去廚房後,遲衍躺回床上,望着天花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歎完氣轉過頭,看見明井然攤開書頁反扣在枕頭上的那本書,封面上花枝招展的幾個藝術大字——《在辦公室和同母異父的姐姐做限定情人》。
遲衍兩眼一黑,撅過去了。
過了不知多久,明井然進來把她搖醒:“别睡了小懶蟲,快點起來洗漱吃飯。”
遲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一眼就看見明井然彎着腰,低胸睡裙下的風景晃啊晃的,把她晃得差點又撅過去。
她膽戰心驚地從衣櫃裡挑出兩件休閑襯衫,分别給自己和明井然穿上,然後督促她把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顆。
遲衍洗漱完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明井然坐在餐桌前,一邊出神地等她,一邊不安分地用手摳着襯衫最上面的那粒扣子。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又因為各自的原因不自在地别開目光。
遲衍強裝淡定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桌子上有三菜一湯,她暗自較量了一番,比上次做給那個不知名的誰誰誰吃的還多一個菜,不免小小地開心了一下。
“嘗嘗看。”明井然緊張地捏着筷子,但并沒有先夾菜,隻一臉期待地望着她。
正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盤西紅柿炒雞蛋。雞蛋澄黃而蓬松,番茄炒得沙軟又多汁,面上點綴着翠綠的蔥花。
很普通的一道家常菜,但遲衍從沒吃過這樣的。
她從小吃到大的,是那種食堂或快餐店做的,每次出餐都是一大鐵盆,雞蛋很碎很小塊,番茄也沒什麼味道,幹幹的有點硬。
以前學校裡同學争論西紅柿炒雞蛋放不放糖的問題時,她都離得遠遠的,從不發表意見,因為她從沒在家裡吃過。
後來她跟自己店裡的廚師學過這道菜,餐館為了每次出品的菜的賣相和味道有保障,都會在裡面加番茄沙司,所以她自己做的西紅柿炒雞蛋,也不怎麼家常。
她夾了一小塊挂着番茄湯汁的雞蛋放入嘴裡,像品嘗珍馐一樣細細咀嚼。
明井然做的是不放糖那種的,遲衍吃得笑了起來,以後對她來說,家常菜的味道總算從一個空洞的概念化為了具體。
“味道怎麼樣?你怎麼光悶頭吃不說話?”急于求評價的明井然在餐桌下伸腳踢了踢她。
遲衍正吃得忘乎所以,兩腿把明井然伸過來的腳一夾,開心地說:“好吃好吃,比我做的還好吃。”
她穿的短褲,明井然穿的短裙,兩條光溜溜的腿貼在一起,蹭着蹭着就變成了調情。
明井然還以為她是故意的,眼神蕩悠悠地就變了調。
正在專心緻志啃雞翅的遲衍一愣,記起來她倆好像還有那個啥的嫌疑,做賊心虛地把腿收了回來。
明井然:???哼!
遲衍不敢擡頭看她,垂着的眼睛轱辘轱辘地轉來轉去,掃着桌子上的菜,小心地問道:“你這手藝跟誰學的啊?”
一般來說,家常菜的口味和手藝,肯定是代代相傳的。
“我媽。”明井然說。
遲衍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擡起頭用充滿希冀的目光望着她。
遲甯千百分之一萬不會做菜。
明井然羞澀地笑了一下:“騙你的啦,我是跟着視頻學的。”
她又認真地補充道:“專門為你學的。”
遲衍立刻洩了氣。
明井然看到她這反應不太高興,以為是在嫌她做的菜不好吃。
吃完飯後,她先站起來,負氣地說:“剩菜不準倒,你下午熱熱吃了。”
遲衍目光追随着她氣呼呼的背影進了房,才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吃剩菜算什麼?就算連吃三天三夜她親手做的剩菜,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好久沒回來,明井然的這個房子落了不少灰。
遲衍裡裡外外視察了一番,發現自己以前的東西都還放在原來那個房間,看來明井然的新助理并沒有“貼身照顧藝人生活起居”這一項職責。
她熟練地拿了抹布開始打掃衛生,有種女主人回家的感覺。
這邊遲衍在客廳吭哧吭哧地做衛生,那邊久久沒見到人來哄她的明井然在卧室捶床。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遲衍在外面用吸塵器吸地的聲音,不由得幽怨地想,要麼是昨晚她把遲衍喂得太飽了,要麼是遲衍昨晚淌水的時候把腦子也淹了,不然大老遠頂着台風來跟她複合,就是惦記着她家裡衛生沒人做嗎?
再過了一會兒,外面安靜下來,但還是沒有人進來。
明井然一邊生氣一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遲衍其實就在她一牆之隔的門外,席地坐在她剛拖完地的瓷磚上,不敢進門。
她有太多問題想問明井然,但又怕面對她告訴她的答案。
聽到房間裡面沒聲音了,遲衍才敢輕輕地推開房門進去。
卧室裡,明井然趴在床上睡着了,半邊臉壓在平闆上,被擠出肉乎乎的嘟嘟臉,緊閉的睫毛又長又翹,随着輕淺的呼吸顫顫巍巍地抖動,看上去比平時那副本來就沒有攻擊性的樣子還要乖巧一萬分。
遲衍心猿意馬地想,假如明井然真是她妹妹,從小到大她不得疼死她,她會做全世界最溺愛的姐姐,明井然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那要是要她這個人呢?
那還不是說給就給,怎麼可以讓這麼可愛的妹妹受委屈!
遲衍:!!!
哈,邏輯它忽然就自洽了!
……才怪。
明井然眼睫跳了兩下,像是感知到什麼,揉着眼睛醒來,遲衍立刻又緊張得像隻鹌鹑。
明井然化身樹袋熊,半夢半醒地挂在鹌鹑身上。
鹌鹑拘謹地說:“要是困了,就繼續睡吧。”
樹袋熊閉着眼在她身上蹭了蹭,意有所指地說:“我不。覺可以晚上睡,白天做點别的。”
鹌鹑:“……”
遲衍記得明井然因為拍打戲落了腰傷,老毛病了,下雨天就疼。
她把手按到她的腰上,不輕不重地揉着。
明井然還以為是前戲,心想這個腦殼進水的木頭終于開竅了。
遲衍的手掌心溫熱,動作溫柔但又拿捏着巧勁兒,把明井然按得趴在她肩膀上舒服得不想動,本來就沉重的眼皮更加睜不開了。
連續幾天她的腰都又空又酸,這會兒解了乏,一刻也不想停。
遲衍的手一移開,她就哼唧了兩聲。
“好好好,馬上繼續。”遲衍一面輕聲哄她,一面換了個姿勢,摟小孩一樣一手托着她頭慢慢把她放倒在枕頭上,然後繼續幫她揉腰。
直到明井然徹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