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山莊四字足以教人重視,更何況元翡口中那一聲小姐,就差是把大人物三個字寫好往懷中貼了。
飛雪莊主周矜迄今未婚,山莊上下唯二莊主有一獨女,這一聲小姐隻怕來人定是飛雪明珠,少莊主周盈了。
藥王谷求藥,飛雪山莊派少莊主親自前來,本就足以證明兩派親厚,可若這位祖宗在中原出了點什麼差錯……
守門弟子不敢再想,連腳步都快上了一倍。
而看了門口告示,心中驚駭的謝和玉緊跟着元翡,悄悄撩開帷帽一條縫見那弟子領路遙遙在前,便小聲問元翡:“你早知道了?”
元翡不明所以:“前輩說什麼?”
謝和玉急了:“方才山門前,你沒瞧見那道告示牌嗎?”
元翡神情頓了頓,随機寬慰道:“我身在漠北嫌少探聽中原事,不過藥王谷谷主現今病重,哪怕門口有這樣的告示牌,隻要沒被發現就無大礙。”
無大礙,無大礙。
都被人挂門口了還有什麼無大礙。
見謝和玉半天沒吭聲,元翡悄悄問:“您和這藥王谷主,究竟什麼仇什麼怨?”
謝和玉心道我一個失憶的人怎麼知道,隻能憤憤道:“狗到底同她什麼仇什麼怨。”
不讓我進門就算了,狗憑什麼不能進!
各懷心事的一衆人紛紛加快腳步,跨過廊橋,遙遙便見一處四面通風的小庭院,而庭院中一樹紫藤蘿尤其醒目,而庭院四周皆由紗帳包裹,将清苦的草藥氣留在了堂内。
帶路的弟子一路至堂前,到一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側,低聲幾句,那女子轉眸看來,杏眼澄淨,眉卻蹙在了一起。
女子幾步走到元翡身邊,一拱手道。
“我是不苦堂掌事弟子,還請姑娘帶着病人随我入内——竹苓,速去堂後請琳琅長老!”
這頭匆匆,那邊也忙忙,謝和玉瞧不清東西,隻能背着包囊亦步亦趨跟着,但心下卻無半點不耐煩。
或許是這股清苦的味道教她想起雲外澗的竹屋。
普一踏入藥王谷後,謝和玉竟感到這三年來頭一次心安。
就仿佛她渾渾噩噩三年,就是為了來此一遭。
不苦堂内,二樓是專供病人的屋舍,元翡将周盈平放在榻上,便讓開步子,又掌事弟子俯身探查。
此刻的周盈面色早沒有最初的難看,而是隐隐有紅潤的血氣,隻是人還是昏迷不醒。那名弟子診脈後眉頭緊蹙,片刻抽手起身。
掌事弟子道:“少莊主身中奇毒,但所幸服用過解毒的丸藥,隻是我學藝不精,分辨不出此毒的路數,我先請弟子去煎靜心散,長老馬上便到。”
元翡拱手道謝:“麻煩這位師姐了。”
掌事弟子回禮後,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屋内,謝和玉聽見關門聲,掀了一半紗帳,将背上背着的行囊拿在了手上。
謝和玉歎道:“可悶死我了,這一路啥都看不清,好幾次差點踩空,多虧我機靈。”
元翡安撫道:“辛苦前輩了,待大小姐解毒後,我們便立刻離開藥王谷。”
離開?
謝和玉想起她來此的緣由,不由咂舌,思忖片刻猶豫道:“你說,她們谷主不讓我進門,我若是進來了還要請她們替我瞧這失憶症……”
醫者仁心,應當會治病後再算賬吧?
元翡欲言又止,可話還未說出,門便被人推開了,吓得謝和玉把帷帽一壓,老老實實在旁繼續裝鹌鹑了。
而推門而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元翡最初詢問的那位沈長老。
沈琳琅行事風風火火,進門時仿佛也将叽叽喳喳的鳥雀帶進了屋舍内,隻不過夏日隻有蟬蟲,所以叽叽喳喳的隻有沈長老。
沈琳琅道:“什麼中毒,哪裡來的少莊主——哎呀,竟真是周盈?”
推門的沈琳琅原本還滿面懷疑,可她轉眸瞧進屋内,卻又是一聲驚呼。
“周矜是在漠北教雪砸壞了腦子嗎,讓才及笄的小丫頭出來送東西,簡直是枉為人小姨!”沈琳琅怒氣沖沖,卻又在瞧見一旁站着的元翡時面色一轉,彎眸道:“哎,阿翡,長這麼高啦,算了等我先看看你家小姐再叙舊!”
沈大長老先聲奪人,聽的元翡面露無奈,聽的謝和玉腦袋嗡嗡。
怎麼才躺下個小黃鹂,又竄出隻珍珠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