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尖銳的獰笑聲劃破夜空,刀劍相接的铮然聲此起彼伏,謝和玉撐起無力的身軀,頭暈目眩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飛雪山莊的旗幟飄揚不倒,怎會遇上海盜劫船。
謝和玉奮力想站起身,卻感覺四肢不聽使喚,咬牙砸碎一旁的杯盞,瓷片劃破掌心才勉強喚回幾分理智清明。
她不應在茶室睡着。
是有人刻意為之,在茶室留下了足以讓她昏迷的東西。
而此刻,窗沿往下,白筠一衆人已同勾船放火的海盜大打出手。
哭喊聲,尖叫聲雜糅成尖刺,教謝和玉又開始頭疼,而混亂的甲闆上,元翡與周盈亦在戰場之中。
鷹嘯聲盤旋上空此起彼伏,周盈手中的鞭子也在空中炸出刺耳的響聲,而她身後是瑟瑟發抖的全是此行搭乘的普通旅客,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與百姓。
白筠大喊道:“保護乘客和大小姐,快!”
這幫海盜的突襲猝不及防,教她們損失了不少護衛,而如今站在第一線的弟子們也隻能勉強作包圍圈,甚至元翡也陷入了苦戰。
而後方僅有周盈一人。
周盈拽住一個即将被拉走的商賈的衣領,一腳踹飛行兇的匪徒,回首又是一記鞭子抽的來人倒飛出去,她怒道:“飛雪山莊的商船都敢攔,吃熊心豹子膽了!”
翺翔上空的小翡翠俯沖撂倒意圖偷襲周盈的匪徒,但下一刻破空聲襲來,元翡在焦灼的打鬥中轉頭,目光緊跟着那隻箭,幾乎目眦欲裂地喊道:
“周盈,躲開!”
揮鞭再次護下一人的周盈猛然回首,箭镞迎面襲來,躲避不及的速度,在劇烈的心跳聲裡,寒芒停在了周盈眼前一寸。
是謝和玉握住了那支箭。
謝和玉将長箭返擲回來處,用上三分内力,直穿透了放冷箭者的頭顱,她将周盈護在身後,低聲道:“帶着其他人去找備用船,讓小翡翠帶路去最近的渡口!”
驚魂未定的周盈還沒來得及說話,她身後吓得面色蒼白的商人卻忙開口道:“我知道船在哪,我們快走!”
周盈衣袖被那些人拽住,她隻能道:“我先送她們走,你們小心,等我支援!”
謝和玉兩下解決一名送死的海盜,奪了對方手裡兵器,用手推了周盈一把,一人迎上已經突破防線湧進的海盜們。
短刀在她手上翻飛,無數暴徒齊上前,竟也無法在她手上讨得半分好,哪怕她此刻感覺那股使她昏迷的藥效并未完全消弭,可腦内劇烈的疼痛卻讓謝和玉清醒不已。
飛濺的血色沾染上她頰側,一個又一個倒下的海盜在她身後,而面對着她的匪徒也從一開始的猙獰變作驚恐。
謝和玉踹倒意圖想逃的海盜,她如今的面皮在火光中可怖非常,她笑眯眯道:“去哪啊?”
可她的刀尖沒有刺入那人的咽喉,而是往前一擲,沒入試圖偷襲已經筋疲力盡的元翡的人的後心。
元翡撐着劍看向謝和玉,謝和玉毫不猶豫将腳下的人踹進大海,幾步上前将元翡撐了起來,而白筠和僅剩的弟子已經勉強控制住了局勢。
謝和玉低聲安撫道:“周盈應該已經把其他旅客帶上小船了,你不必擔心,還能自己走嗎?”
元翡擺手,喘了幾口氣後推開了謝和玉攙扶着的手。
戰局本應在此刻結束,但——
“哈哈哈哈……橫豎這一單完不成,回去也是死,倒不如同歸于盡!”
癫狂的笑聲引走了所有人的視線,在三樓頂上掌舵位傷痕累累的海盜手持火把,而海風裹挾着極為刺鼻的味道傳來,謝和玉登時面色一變。
可隻來得及将元翡護在身後,巨大的爆炸聲與沖天的火舌就吞噬了一切。
在墜入深海的前一刻,謝和玉仿佛看見了護欄上單薄的一襲白衣。
海風卷起她的衣袖與烏發,那雙琥珀似的眼睛淡淡朝她望來。
那是不應在此處出現的沈绫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