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人不能因為怕受傷,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呀。”他說,“我這馬上大學開學,還有許多事情沒來得及準備呢。”
“年輕人,你得聽我的,不要動情,千萬不要動情啊。”老人家像是在擔心什麼一般,如此不停地重複道。
這時候,大姑從病房外面回來了。蔚遲野不好再繼續這個不着邊際的話題,生怕把自己處對象這件事引出來,故而不再和奶奶在這方面搭話下去。他看着大姑,轉移了話題,問道:“床費還夠用嗎?”
“續了半年的。”大姑說,女人細緻地盯着手裡的賬單,像是在核實什麼一般,“她喜歡這個房間,空氣流通,窗外的景色也不錯,雖然貴了點,但她待着開心就好。”
“嗯。”蔚遲野應了聲,而後,又轉頭看向奶奶。老人依然在盯着他,但是,她的眼睛不知何時卻恢複了之前那種渾濁的狀态。
“你是誰呀……?”老人神情木讷地問。
蔚遲野抿了抿嘴,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奶奶的眼神不好,說不定,現在他在她的眼中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剛才那麼近的距離她都認不出來,現在更不可能了。但是,猶豫了半晌,他還是說道:“奶奶,我是你孫子,蔚遲野。”
他不知疲倦地說。隻要奶奶問,他就會這麼回答,直到某有一天,她終于從這個過于漫長的混沌之中清醒,認出他來為止。
那之後,他在醫院消磨了大半天的時間。再之後的幾天,他也沒有離開。
在病房裡有種永恒的甯靜,不知為何,那讓他感覺很好,想要一直在此流連。
而打破這份甯靜的,是一通電話。
這是一個沒什麼特别的上午,他在奶奶病床前陪護,而老人家還是沒有想起眼前這個圍着她轉的年輕人是自己的孫子。
那通電話來得很突然,是蔚統打來的,開篇就在交待事情,沒有問蔚遲野在哪裡,又在做什麼。
“二十分鐘,來實驗大廈,十二層商用會議室,有事找你。”
蔚遲野挂了電話,依依不舍地和奶奶道别,離開了病房,打了輛車,去往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全玻璃外觀的實驗大廈。
車子裡很安靜,他的思緒也很空白。他不知道父親叫他過去是去做什麼,上一次離開實驗室的時候,方遠韶說可能會派其他實驗者進入樣界。所以,人員已經确定了嗎?現在叫他過去是想問更多的細節?
經過這些天,他們已經找到解決葛馬的方式了嗎……?
一個個想法在蔚遲野的腦海中閃過,他有些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對接下來的會面感到一種莫明的壓力。
馬上就結束了。蔚遲野對自己說。隻要新的實驗者進入樣界,通過他還不知道的方式處理掉葛馬,那麼,方遠韶就會按照約定,提供給他去亞森學院上學的名額。
很快,車輛來到了實驗大廈的下方,他通過了一層的人臉識别,進入電梯,按下去往高層的按紐。透明電梯外面的景色在下墜,他在離開地表。
實驗大廈每一層都具有獨立的權限系統,而蔚遲野暫時可以在任何一層通行。他來到了十二層,又過了一道指紋解鎖,走廊裡白熾燈燈火通明,比他最熟悉的實驗層要明亮多了。
來到了會議室,發現門是微敞着的,裡面有幾個人影。其中一個是柏汝恭,她面前擺着一推資料,還有一隻與她形影不離的咖啡杯。坐在她對面的是自己的父親蔚統,蔚統身邊還有一個更加年輕的背影,那人腰闆坐得很直,一種屬于年輕人的傲氣盡顯無疑。
蔚遲野沒有看到對方的正臉,但是,僅僅一瞥,他就知道那個人是誰。那是他的親弟弟,蔚天楚。
見到他,蔚遲野的心情便開始有些糟糕起來。這副身體裡有太多關于這個弟弟的不好的回憶,他并不怎麼待見蔚天楚,而這個弟弟也從來沒把他當什麼哥哥。
會議室裡面的幾人注意到了門口的蔚遲野,柏汝恭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進來。
随着他進門,蔚遲野發現會議室裡還有一個人的身影。那是低溫樣界的創造者方遠韶,也是決定了自己能不能去亞森學院上學的人。
方遠韶在這裡的話,看來這些人是在商量什麼大事。蔚遲野心想。他頭海裡簡短地思考了一番自己應該坐在什麼位置,可以的話,他想直接坐在柏汝恭的身邊,但那是行不通的吧。于是乎,蔚遲野坐在了與父親相隔一個座位的地方,在這裡剛好看不到蔚天楚。
“剛才聊到的不清楚的地方,現在問問他吧。”柏汝恭開口道。她說話的對象是對面的蔚統和蔚天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