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蔚遲野不禁這麼想道。
這時候,服務員走了過來,問他需要點些什麼。蔚遲野沒有說話,以防自己的聲音被許嫣然聽見。他點了點菜單上的黑咖啡,以及一塊方形的可可味甜點。服務員理解了他的意思,給他報了菜名,确認點的是這兩種東西後,離開了他的餐桌。
蔚遲野坐在座位上,聚精會神地聽着隔壁的聲響,想要從他們的對話、以及細微的動作發出的響動之中聽出來一絲蛛絲馬迹。
“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是嗎?”男人如此問道。
“嗯,上次選校的時候,他回來過一次,那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了。”許嫣然說道。
聽他們的交談,不難推測出,兩人說的是許嫣然的父親。之前許嫣然也和蔚遲野說過,因為父親為她選定了大學,所以,她必須去離市中心很遠的郊區上學了。
“唉,他那個人人緣挺好,就是對家裡人可能還是虧待了一些。作為一個同事、一個合夥人,他的專業程度令人敬佩,但是說到私人生活……”男人猶猶豫豫地說,他的聲音聽上去變得同情起來,“你們母女倆……應該過得很辛苦吧。據我所知,許總在外面……有一些風流韻事。他可能,已經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他會打錢回來。”許嫣然說道,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每次打回來的錢,隻夠我和媽媽兩人最基礎的生活。”
“打官司還沒什麼結果?”男人問。
許嫣然的衣料動了動,發出聲響,那可能是她在搖頭。
男人替許嫣然分析着,“他現在已經是這幅樣子,更不要說以後。将來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可能更顧不上你們了……”
許嫣然的聲音變得急迫了起來,她道:“餘先生,你說……能幫我們把這些年他欠下的撫養金争取回來,是真的嗎?”
對面的男人笑了起來,用上了安慰的音色,“當然了,嫣然。你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去完成的。”
茶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似乎是做出了什麼動作,導緻桌面上的餐具紛紛挪動了位置。
許嫣然安心地歎息了一聲,聲音弱下去,“餘先生,多虧了你……”
蔚遲野在一旁聽着,眉頭緊皺。他不知道許嫣然家裡居然是這樣的情況,以前從來沒聽她說過。她願意把這些說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聽,卻不願意和他這個日日相伴的人訴說嗎?
而且……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許嫣然叫他餘先生,兩人就不可能是親戚。他大概也不是許嫣然母親那邊的人脈,且不說一個沒有工作的人能有什麼人脈,要真是馮姨認識的人,她怎麼可能直接就讓女兒出來和他會面,自己卻在家裡呆着?
這兩者都解釋不通,蔚遲野一時也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性。
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女孩,上哪認識一個大她二十多歲的男人?
而且……不知為何,在蔚遲野聽來,兩人的交談有點莫名地暖昧。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某種原始的情緒在作祟。
男人又笑起來,他笑的頻率似乎有些過于高了,“對了,剛才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許嫣然:“是我的同學。”
“欸,同學之間關系這麼好,畢業了還給你送禮物啊?”男人道。
“我們之間确實關系還不錯。”許嫣然道。
蔚遲野在一旁聽着,隻覺得肚裡有些窩火。關系還不錯?那種事都做過了,許嫣然不應該向别人介紹他是她的男朋友嗎?
“那我是不是也應該送你點什麼?慶祝你終于成年了。”男人說道。
“不,不用,餘先生已經幫了我很多了。”許嫣然說道。
“說嘛,我這是在給你占我便宜的機會。”男人笑着說,“畢竟,我也沒少在你那裡讨好處,不是嗎?人都是要互惠互利的。”
許嫣然沉默了一陣子,說道:“……那就請餘先生對今天的事情保密吧。”
男人調笑着,像是不懂一般,問道:“你說的是我們在咖啡廳裡談話的事,還是剛才在巷子裡——”
“都是。”許嫣然打斷了對方,她的聲音幹脆,像是為了掩飾或逃避什麼一般。
“好吧,我當然答應你。”男人像是抻了個懶腰,用懶散的語氣說道,“畢竟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我會對今天的事嚴格守密的。”
“不,我沒有……”許嫣然像是想要否定什麼。
“小姑娘,别騙我啦。我已經活了四十多年了,你們那點青澀的小心思,我看得可謂是一清二楚。誰在談戀愛,誰沒有,隻要掃一眼基本就知道。畢竟,誰不都是從那個階段過來的?”男人道,語氣遊刃有餘,像是對什麼東西勝券在握一般,“所以,是哪個男孩這麼幸運,能夠擁有你這麼可愛的美人?讓我猜猜,是剛才打電話過來的那個男孩吧?”
許嫣然沉默着,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