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昕眼睛在二人之間咕噜轉,瞬間明白過來,笑了聲打破尴尬:“你放心,我們有職業操守,我們在此之前從不認識,絕對給你演的真真的。”
賀舟行被她這話逗笑,配合着也說保證不會把今天這事向外透露,讓人放心。
蔣熙皮笑肉不笑的沖言昕說但願如此,但她哪敢真懈怠下來,腦子裡立馬開啟公關預案,生怕出點差錯。
賀舟行提出送兩人回去,言昕說點滴挂挺久的不用麻煩,言語之間也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另層意味。
蔣熙昨晚吹了風,今早就覺得鼻子不通暢,到了下班前開始有點低燒,這會兒在椅子上坐着反倒覺得難受加重了些。
她一向又是個不愛暴露脆弱的人,強撐着跟兩人聊了會兒天,兜裡手機适時響起。
看清來電人是那個從不主動說話的編導,她直覺有不好,等接起聽人說完,果不其然,節目拍攝出了問題。
原先定好的怦然小屋說是房東兒子回來結婚,硬是賠錢也要解約,節目組群裡頭炸開了鍋,導演更是六十秒語音轟炸。
蔣熙輕啧了聲,簡單和言昕說了幾句走去外頭聊這事。
“馬上開拍了,短時間内能找到合适的拍攝地嗎?”蔣熙問。
“隻能盡快再看看。”編導姓張,語氣同樣不好,“明早緊急開會,我還有事先挂。”
“嗯。”
醫院門外頭來來回回的病人家屬,車子開進又開出,綠化道前的路燈亮的晃眼睛。
蔣熙背靠白牆,眼神沒有焦點的直沖那燈看。
一遭接一遭的壞事,難免要湧上些無力感。
言昕發來信息問她去哪了,蔣熙重重呼口氣,回過去說在透氣,馬上就進來。
群裡幾個同事接連吐槽房東言而無信,就連商務部和她關系好些的也發來問後續怎麼辦。
蔣熙一一回複說明天開會解決。
正準備回去找言昕,轉身之際,餘光清楚地捕捉到身側不知何時站了個身形颀長挺拔的男人。
擡眸,再對視。
忽地,她所處的整個周遭都奇異安靜了下來。
北淮的夏夜總叫人感到舒适,她自小在這兒長大,一直都最喜歡北淮的四季。
這些年工作出差,當然也享受過别地的四季,可無論再好她也依舊隻喜歡北淮。
然而就在這一個瞬間裡,她忽然覺得北淮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熱烈,悠悠吹來的風裡都帶着叫人緊張的不安分因子。
眼前星移電掣地閃過好幾幀從前,原以為這些年過去,她早已能做到心如止水,哪想這人光是站在那兒,還能足夠叫她淚流滿面。
男人挂斷手中電話,金絲眼鏡下的熟悉眉眼在歲月加持下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深邃。
隻是他看她的目光,多了從未有過的陌生與涼薄。
蔣熙嘴唇翕張了張,想開口叫他名字,臨了又止步。
算了,這麼些年過去,早沒了和他說話的資格。
裡頭言昕挂完點滴,見她久不再進來,索性收拾了東西出來找她。
身後賀舟行還在喋喋不休的說他找了人開車,一定給她們安全送回去。
“真不用啦,我們倆自己能回去,家離這兒很近的。”
言昕說完挽上蔣熙胳膊:“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麼問題?我看你臉色好差啊。”
聞聲,像是沙漠裡終于得到水源解渴的人,蔣熙低眸與人避開視線。
她聲音啞了半度:“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就說還是我送你們回去吧。”賀舟行立馬插話道,“這個點不好打車,我朋友都來了,總不能讓他白來一趟。”
他邊說邊指了指身後早已偏頭看向别處的男人,蔣熙清楚聽見身旁言昕順視線看去時發出的驚呼。
男人側臉線條落拓分明,高挺的鼻梁更是給優越的五官又添了一分硬朗印象。
那年初見他,蔣熙也是同這般被他優于他人的骨相給勾了魂。
“賀老闆,這是你朋友啊。”言昕說着還有些興奮。
賀舟行:“啊對,他叫于......”
話音未落完,猛地被人打斷,蔣熙急于離開,難得失了禮數:“昕昕,我們早點回去吧。”
她低着頭,雙手緊攥衣角,在言昕看來,她情緒一向穩定,難得見她露了副失魂落魄的樣,便也不再多聊,隻點頭說好。
屬實有種落荒而逃的狼狽樣,蔣熙不由苦笑,在他面前還是一點長進沒有。
正欲踏階離開,一直作勢置身事外的男人倏地開口叫停。
他長腿悠悠擡步至她身前,而後動作慢條斯理地,從筆挺的西服内側裡拿了張紙巾出來。
“還這樣不小心嗎?”
他說完朝她手臂示意,模樣看起來像是隻無意間看到了便随口提醒。
明明語氣極淡,可聽到耳朵裡又叫人要起些自作多情的心思。
“手上有血,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