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亂時不言卻無從知曉。
此刻他正身處密林深處,費力地撥開雜亂的枝杈,身上頭上全是沒來得及拂下的碎葉。
今早門禁一解除,他就隻身進了叢林了。
吳銘一夜未歸,他真的有些擔心,吳銘臨行前說的那些話成了遺言,可他又實在不想擔這個責。
他步伐匆忙,顯得有些着急。
不想被深林裡裸露在地表盤虬混雜的樹根絆倒,右小腿狠狠磕在嶙峋的怪石上,這痛感太過強烈,以至于開始隻是沒什麼感覺的麻木。
直到他木着臉艱難挪動到一塊稍稍平坦的石頭上坐着,掀起與皮肉粘連的衣料後,細密的像被萬千螞蟻啃噬的疼痛才潮水般襲來。
他疼得臉色一白,右小腿的傷口處血肉模糊,顯得可怖極了。
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
希望到了晚上,不會有大型猛獸出現。
時不言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着。
他目之所及,是一望無際的林海,高聳的巨樹枝杈肆意生長,将天幕遮了個嚴嚴實實。
而且不知怎麼回事,這裡也沒有任何蟲鳴鳥叫,明明在外層一點的樹林裡,他還聽見過,可這裡,卻寂靜地如同墳茔。
……
此時的吳銘卻在密林中心迷失了方向。
第四次看見他在樹上刻下的記号時,他就知道他又回來了。
他有些頹然地坐在了樹木裸露在外交結的根冠上,明澈的眸子望向前方,眼裡卻是一片空茫。
這是,遇上鬼打牆了嗎?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他分明記得,昨晚,不知什麼時候,淺而薄的月光終于沖破了重重烏雲灑下清寂。
這時,不遠處傳來的悶雷般的聲響,終于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地從他栖身的枝杈上站起,不想卻瞧見了此生最為奇偉瑰怪的景象,他看見——遠處原本平坦的密林裡,憑空出現了一座高山,将原來一望無際的視野盡數擋去。
像是座平地而起的山,可這并不是最奇特的。
隻見銀亮的清輝交映在潺潺流淌的碧波上,好似一匹優雅又高貴的綢緞,再夜幕下徐徐展開。
是了,那高聳的山間,有一泓瀑布高懸,從山腳緩緩向上蜿蜒,直達頂端。
——那是一泓逆流的瀑布!
流水也不再湍急,像橫陳的世界裡平靜的小溪……
可他在夜晚踟蹰了,他憂心冒失前行會出現什麼危險,而他隻身一人無力自保。于是他借口夜晚光線晦暗,想着明日再去探尋。
僅僅是一晚上的猶豫。
待他再次醒來,高山和瀑布早已不見蹤影,可他仍不死心,他憑着記憶來到那方天地,到頭來,卻在此地兜兜轉轉停步不前。
原來,他早已錯失良機……
吳銘掩住了自己的雙眸,整個人陷在自責裡,他在想,不會臨行前的話一語成谶,他當真要折在這裡了?
他不确定,隻是松開雙手再次擡頭之際,他的眼裡竟生出了些許希冀。
會有人,來找他嗎?
……
席沐恩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出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