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扶手:“鳳鳴山的錢都貼補萬甯宗了,竟然還拿不出一點資金來運行法陣。”
“您這管賬能力有所欠缺啊。”
錢長老臉上汗津津,不敢再出聲。
“若是覺得花費大,不如拆了賣廢鐵,貼補宗門,免得别的宗門覺得萬甯窮酸。”
林曦笑容加深,看着下面各種跳梁小醜。
“萬萬不可啊!”
一衆反對之聲響起。
邢雲從自己偷偷帶進來卷宗中擡起頭,就聽到旁邊一個長老嘀咕:“法陣一拆,萬甯歇菜。”
她低頭繼續處理案件。
慈念仙君建成陣法後商素仙君又花了大力氣制作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法器維持宗門高效運行。
萬甯宗一步一角都有鳳鳴山的心血。
連如今人手一個通訊器都是商素仙君制作的。
若是沒有這些東西,邢雲不敢想她會過上什麼樣的原始生活。
而且林曦這麼容忍萬甯借用她名頭,除了秋真人在宗門養老,就是因為這些陣法是兩位長輩留給她為數不多的念想。
陣法一沒,她可不會再對萬甯這麼和顔悅色了。
這一刻拆了法陣,下一刻她拆了萬甯。
“仙君有所不知這麼做其實是為了那些外門弟子。”
紫雲峰長老一向和和氣氣,見氣氛不對出來打圓場。
林曦一臉“我看你能說出什麼花”的表情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紫雲峰長老差點沒繃住。
這瘋狗一百年的溫柔淡然都是裝的,還是和幾百年前一樣不識趣。
“宗門弟子衆多,天賦出衆者寥寥無幾,大多隻能碌碌無為一輩子,若是法陣再代替了他們的位置,那些人該如何自處?”
林曦淺褐色的眼眸盯了她片刻,大殿原本議論紛紛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最怕氣氛突然安靜。
“若我記的沒錯,蕭長老也是外門弟子升上來的吧。”
林曦慢吞吞地将蕭笙一直隐藏地過去水靈靈地抖露出來。
“長老真該慶幸自己投了個好胎,生到了好時候。畢竟論蕭長老的資質進現在的萬甯宗,連藥田都澆不上。”
蕭笙攥緊拳頭,連指甲都差點被自己别斷。
明明内心想将林曦千刀萬剮,臉上卻還是擠出笑:“開了法陣,這些弟子我紫雲峰可沒這麼多需要人的地方,難道仙君要全帶回鳳鳴山嗎?”
她直勾勾地看着林曦,笃定她絕不會答應。
鳳鳴山這些年就沒見外人進入過,之前她們想進去被林曦警告了回去,就連秋真人都被她攔在門外。
“那個,”一向在會上不說話的邢雲在一片寂靜中開口,“你不要的人可以給我嗎?刑堂積累的卷宗有點多。”
邢雲沒看這些醬紫色的臉,又不緊不慢的補了一句:“若是法陣開啟後,各位覺得自己峰人多也可以送來刑堂,我們缺人,很缺。”
雖然不可能全要,但跑個腿支撐十幾年還是可以的。
還沒定個結果就已經開始搶人了,不愧是邢雲,一切為了工作。
秋月白默默給邢雲豎了個大拇指。
見有人當出頭鳥,蕭笙将矛頭對準了邢雲:“若是你刑堂任務做完了難道要将他們趕下山嗎?為了你自己一時輕松,要置他們的未來不顧嗎?”
邢雲翻了翻卷宗,實話實說:“刑堂積累的事件能夠三個峰的外門弟子處理兩百年。”
她為什麼晝夜不分的工作,難道是熱愛嗎?
不,是她有良心處理上屆刑堂長老給她留些的爛攤子。
秋月白輕咳一聲:“我信堂也需要點人,邢長老挑剩下的可以給我,我們沒這麼嚴格。”
“長老說外門弟子資質平庸,是他們不夠努力嗎?”
“整日被一些雜活拖累,你覺得他們能有時間修煉?”
林曦直起身,掃過下方的身居高位的人:“他們抱着一顆降妖除魔的心來,卻隻能做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你們到底是心系大局還是另有所圖,恐怕隻有各位心裡最清楚了。”
最後她看向掌門:“這法陣你若是不開,便由我來開。那時這個掌門之位還能不能坐穩,就看掌門師叔的本事了。”
這便是警告了。
她穿過衆人各異的目光,大殿大門自動打開,夕陽灑落在她的素衣上,像是鍍了一成金光。
林曦在門口停下,又補充一句:“我師妹挺喜歡這些同門的,若是讓我聽到什麼弟子失蹤,無辜受罰之類的,想必長老們應該不缺我一杯茶。”
殿外台階下站了大半個宗門的弟子,都好奇地看着她。
林曦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季翎。
季翎哒哒哒地跑上來抱着她的胳膊:“師姐!”
她臉上帶了真切的笑,沒管其他人,拉着季翎的手慢慢往鳳鳴山走去。
這些人對于她來說根本不重要,此番發作也不過是不忍前輩的心血毀于一旦。
林曦看向大殿方向,青雲殿地牌匾上字迹磅礴有力,雖是毛筆書寫,卻入木三分,依稀能看見當年第一劍修的豪邁。
慈念常在醉酒時分談起那些輝煌的歲月。
她們将一個剛成立的小宗門拉扯成修真界第一大宗,那麼迫切希望修真界能也能來越好,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願意為螢火之光照亮後人路。
任何人都不能掩沒她們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