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恕來不及多說什麼,掉頭走向南邊的派出所,那些人再大膽也不會在派出所鬧事兒。
可他忘記了此時的老城區還沒重新規劃,派出所還在東邊。
砰的一聲,舊巷裡積滿塵灰的單杠自行車轟然倒地,幾個的身影逐漸靠近。
“這不是蘇恕嗎?一年不見,你這混得不錯,聽說你上大學了?”鄧徽嚣張地走上前,手指點點蘇恕的肩膀,“借哥們點錢花花。”
蘇恕擡眼看去,想起了這人是誰。鄧徽和他年齡相仿,住在老城區,是那邊有名的二混子。
可想到自己的“光輝過往”,蘇恕神情一黯,要不是沈聿卿幫他,他和鄧徽的處境差不多。
隻不過,他可做不出搶錢這事。
跌份兒。
“沒錢。”蘇恕語氣毫無波瀾。
鄧徽也不急,示意身後人上前:“别說這麼果斷,可能一會兒你就改口了?”
看到鄧徽接到棒球棍,蘇恕心裡一沉,十分慶幸沒帶蛋糕過來的決定,看來他們不想善了了。
鬥毆打架對他而言就同吃飯一樣平常,上學的時候要不是有沈聿卿像看賊似的看他,指不定他現在在哪兒呢。
十分鐘後,蘇恕用手背蹭了下誤傷的唇角,拎着棒球棍指了指鄧徽的鼻子。
不用等他問話,鄧徽一夥人就抱着頭求饒。
“蘇恕,看在我們之前對周昭不錯的份兒上,放了我們吧。”
“對呀,蘇恕,我們可沒欺負過周昭。”
用力到泛白的指節一松,蘇恕手裡的棒球棍扔在地上,揚起了塵土,他踹了鄧徽一腳,讓他們快滾。
得到特赦後,鄧徽幾人灰溜溜地走了。
蘇恕習慣地去褲兜裡掏煙,卻撲了個空,他這才想起沒帶煙,畢竟沈聿卿從來不抽煙,他去沈聿卿那兒抽煙,容易被罵。
頂着挂彩的臉,蘇恕去報刊亭取走蛋糕,坐在出租車時,蘇闳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周昭忌日在下周四,你記得去,别忘了。”
即使隔着電話,蘇闳剛的語氣也是不容反抗的。
可蘇恕偏偏不讓他如願。
蘇恕諷刺地笑了笑,等到那邊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馬上訓斥他時,才淡淡開口:“周四我有課。”
蘇闳剛怒氣沖眉:“那就請假。周昭好歹救你一命,你不去我這個當爸的臉面往哪兒放?你知道老城區這邊的人怎麼說你嗎?忘恩負義!白眼狼!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兒子?”
“你可以當沒我這個兒子,就當出生的時候把我掐死了。”
蘇恕在司機師傅驚訝的眼神中挂斷了電話。
司機師傅隐約猜到後排的年輕人和家裡鬧了矛盾,歎氣道:“氣頭上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氣死,但血緣還在那兒,打斷骨頭也還連着筋。”
蘇恕垂眸不語,專心看着放在腿上的蛋糕,車子拐彎後進入主道,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時,他掃碼準備付錢。
隻是……
支付頁面上明晃晃地彈出了一行提示——銀行卡可用餘額不足。
馬上就要到小區門口了,他不死心地試了下其他的銀行卡,結果都是餘額不足。
蘇恕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了,他怎麼不知道上大學的自己這麼窮?
看着手機上屈指可數的聯系人,蘇恕首選的人是同寝室的江肅,可手機裡嘟嘟嘟幾聲後的提示音,顯示了無人接聽的結局。
再往下滑就是……沈聿卿。
蘇恕的心口一痛,露出茫然的表情,生怕此時的一切是飄到半空的泡沫,一碰就破。
屈起的手指似乎脫離身體的掌控,顫抖着動了一下。
“怎麼了?蘇恕。”
而這時,手機傳來日思夜念的聲音,蘇恕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試探地喊人:“沈聿卿?”
那邊的人明顯頓了一下,蘇恕跳動的心也随之一顫,手指緊張地扣着紙盒,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直到沈聿卿應了一聲:“嗯,我在,怎麼突然打電話?”
蘇恕猛然松了口氣,心也跳回了原位。
出租車緩緩停下時,他忽然想起了沒錢的事,清清嗓子:“你在家嗎?我在小區門口,可我忘記帶錢了,出租車……”
說到這裡,他難為情地搓了下臉。
誰家好人向暗戀的對象借六十塊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