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星期,蘇恕忙到腳不沾地。
白天除了上課,就是去公司完成和陸逐的約定,因為沈聿卿的工作重心在何氏集團,很少來雲程科技,這倒方便了蘇恕,不用每次偷偷摸摸地過來。
“畢業以後,真不考慮過來嗎?”
中午午休,徐州東吃完飯,不死心地又問蘇恕一遍。
工位上,蘇恕端着烤肉拌飯,眼睛盯着屏幕上跳動的idea輸出日志。
聽到聲音,他支起胳膊,搭在隔闆上,反應慢了幾拍:“先不了吧,嗐,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
就像上一輩,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在想什麼?他想的是快點賺錢還清沈聿卿的人情,可最後呢?
人沒了,他還個屁!
想到這裡,他用力揉了揉太陽穴,這兩天沒睡好,神經跟上了發條似的,夜裡還總會夢到沈聿卿去世的那場車禍。
而徐州東聽到蘇恕頗為老成的語氣,嘴角一抽:“你這年紀的小孩,想法怎麼老氣橫秋的?”
結果沒過三分鐘,徐州東對他招招手,問:“抽煙去?”
蘇恕:“……”
上一秒喊我小孩,下一秒又喊我去抽煙?
他想是這麼想,起身的動作卻沒含糊,再不抽根煙精神精神,下午就得睡着了。
“走。”
一條腿馬上跨過工位時,他回頭又拿起了座位上的外套。
電梯下行,蘇恕繃着臉,深色運動外套一拉,遮住下巴,隻剩下半張白淨的臉。
見此,徐州東哭笑不得:“小年輕的,還怕冷?還有,你這衣服哪兒來的?比你這身闆大一個碼。”
“家裡拿的。”蘇恕往外套裡縮了縮,隻露出碎發下一雙眼睛,困到帶着濕意。
離開帶空調的寫字樓,撲面的熱氣讓他的眼皮往下沉,隔着袅袅煙霧,腦子裡的思緒卻像布谷鳥鐘裡跳出的精靈,叫個不停。
他想起了昨晚,為了趕早完成代碼,他在公司加了班,回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了。
開門的那一刻,落地燈的暖光勾勒着安靜的人影,沈聿卿還在客廳坐着,靜得如同深海波紋。
“你怎麼沒去睡覺?”
蘇恕忽然緊張了一下,坐在沙發的另一側。
茶幾上的書堪堪翻了幾頁,沈聿卿聞聲看他。
蘇恕感到一陣莫名其妙,他覺得沈聿卿的眼神有點不對。
說誇張點,這眼神好像在捉//奸……,總之,他找不出什麼好詞來形容。
被自己的想法惡寒了一下,蘇恕摸了摸鼻子:“怎麼了?”
沈聿卿合上書,朝茶幾上一扔,發出撲通一聲,他凝視了蘇恕片刻,摘了眼鏡:“廚房有梨湯,記得喝,我去睡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走得幹脆利索,留下緩不過來神兒的蘇恕。
從廚房捧着梨湯出來的時候,蘇恕還在琢磨着沈聿卿為什麼等他。
手上的梨湯是溫的,味道甘甜,可他喝得心不在焉,直到看到茶幾上被主人“遺棄”的書。
他撿起一看,書封上赫然的幾個大字——《陪孩子走過青春期》
蘇恕:“???”
他站在原地茫然了幾秒,剛想翻開書,卻聽見身後腳步聲響起。
沈聿卿拿着水杯接水,路過他時,上上下下看了幾個來回,目光極其冷靜和銳利。
就在蘇恕以為沈聿卿發現了什麼,面前的人卻開口道:“明天降溫,多穿點。”
拖鞋落地的聲音很輕,仿佛纏綿的睡意,蘇恕思維停滞一下:“知道了。”
眼見着沈聿卿接完水要離開,他突然追了上去,胳膊撐在廚房的牆壁,攔住沈聿卿的去路。
蘇恕微微仰頭,連續幾個小時的工作讓他精神萎靡下來,可眼睛還是黑漆漆的:“沈聿卿,我沒帶衣服。”
回憶戛然而止,兩指間的煙也燃盡了,玻璃窗上倒映着年輕的面孔,青澀的、肆意的、健康的。
不少人都說過,他和沈聿卿長得像,可蘇恕知道,他和沈聿卿是不一樣的。沈聿卿疏離的外表下,是内斂溫和的内裡。而他即使長着一副好皮囊,骨肉裡也是偏執和掠奪式的索求。
他想要的東西,隻能是他的,也隻有他能有。
煙灰落在寬大的衣服下擺,蘇恕伸手撣了撣,轉身去看徐州東。
“東哥,我同學周日過生日,我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