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就能圈住的那種。
江肅早從悲傷裡走出來了,還痞裡痞氣地吹了聲口哨:“你這真的是又白又細。”
咣當一下,蘇恕冷着臉站起來,把書扔給江肅,留下一個倉皇而逃的背影,和飄在空中的一句話。
“你才細。”
江肅後知後覺明白了這話的含義,撐在欄杆上,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
其實,在剛入學的時候,沈聿卿讓他帶着蘇恕玩,他還挺不樂意的,誰家孩子不是父母慣着長大的?憑什麼委屈他去帶别人玩?
後來,他和蘇恕認識久了,才知道這人就是表情臭。
*
衛生間内。
蘇恕用涼水沖了把臉,臉上的熱意漸褪,精氣神也回來不少。
他往下抻了抻褲子,又想起早上的尴尬場景,他是在沈聿卿的床上起來,并且,他被扒得幹幹淨淨。
記憶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裡,耳朵的溫度又有升溫的迹象,蘇恕記不清自己是不是吐了,為什麼沈聿卿連一件衣服都不給他留?
他一睜眼,就看見赤//裸的自己躺在沈聿卿的床上,吓得他連襪子都沒找全就跑了。
突然,口袋裡的振動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他低頭一看,是林宣的電話。
接通後,傳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有人客氣問道:“你是這位客人的朋友嗎?他在酒吧喝醉了,能不能過來接一下?”
酒吧距離學校十分鐘車程,并不遠,蘇恕和江肅說了聲有事先走了,就去酒吧找林宣。
給蘇恕打電話的是調酒師,林宣的手機不設密碼,調酒師在聯系人胡亂選了一個,正巧打到了蘇恕這兒。
“剛才是你接電話的是吧?”調酒師指了指趴在吧台的林宣,“他和别人來的,來的那幾個人穿着打扮不像是學生。”
他隐晦提醒到這裡,不再說話。
此時,酒吧裡隻放着輕緩的音樂,卡座上的人也不多,蘇恕環視一圈,酒吧臨近大學城,來這裡的客人大多都是學生或者剛工作的年輕人,調酒師提醒他的的原因,大概是那幾人不懷好意。
他和調酒師道了聲謝,朝着林宣的方向走去,桌上的酒杯不止一個,這也側面的驗證了林宣和其他人一起來的事實。
蘇恕推了下趴着的林宣,撐着肩膀把人扶起來,可還沒走兩步,林宣彎腰捂住嘴,一副要吐的架勢。
見此,蘇恕隻好把林宣先帶到衛生間。
衛生間隔間的燈暗得發沉,垂下的光攏着人影,蘇恕靠着洗手池,燈光和幹嘔聲一同溢了出來,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林宣扶着門闆彎腰的背影。
說句實在的,蘇恕現在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林宣。林宣是和蘇恕一起長大的,比他大半個月,算得上是蘇恕的表哥。
蘇恕的爸媽離婚以後,他姑心疼他,經常讓蘇恕去家裡吃飯。
林宣那時候才九歲,還不懂事兒,經常抱怨蘇恕分走了他媽的關心。蘇恕小時候也要臉,被林宣不鹹不淡地刺了幾句就死活不去了。
後來林宣長了兩歲,他和蘇恕上同一個小學。林宣突然有了當哥的責任感,主動找蘇恕求和。
按照常理來說,以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兩人怎麼鬧也鬧不到前世那樣的結局,可誰能猜到,林宣偏偏迷戀上了賭,賭得家敗人亡不說,還拿家裡的救命錢去賭。
跟中邪了似的。
想到這裡,蘇恕一股煩躁湧上心頭。
上輩子,因為姑姑住院一事,他和林宣的關系有了嫌隙,而後兩人漸行漸遠,但真正撕破臉的事卻發生在沈聿卿去世的四個月後。
蘇恕在車禍中骨裂的小腿剛痊愈,又因為酗酒去醫院洗了胃,他帶着些許病恹恹的表情出了院,結果在醫院停車場遇到了帶着遺囑的陸逐。
那時,蘇恕還沒從沈聿卿意外身亡的事實中走出來。
陸逐依舊陰陽怪氣:“沒把自己喝死就行,你和我去辦一下手續,我總得讓聿卿走得安心不是嗎?”
猶如孤魂的蘇恕已經沒心思和陸逐鬥嘴了,更何況,他知道陸逐一直不待見他。
陸逐針對他,是因為替沈聿卿不值,在陸逐看來,蘇恕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而蘇恕也瞧不上陸逐的行事作風,兩個人見面就掐架。
以前都有沈聿卿攔着,結果現在沈聿卿不在了,蘇恕也沒心情怼陸逐。
手續走得很快,再加上陸逐身份在那兒,一下午蘇恕就辦完回家了。
這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已經有人惦記上了這筆資産。
某一天淩晨,林宣給蘇恕打電話求救:“救救我,他們說要是不還錢,就要我一隻手,我聽說你剛得到一筆錢,借我應急一下。我現在拿不出來錢,他們就要剁我一隻手。”
蘇恕拒絕了,他也是年少不知事的階段過來的。迷戀遊戲,打架逃課,差點進局子,這些事他都幹過。
可他明白賭//徒心理的可怕之處,歸根結底是無窮無盡的貪念和欲壑難平,如果林宣不收手,沒人能救得了他。
但念着兩人的關系,蘇恕還是找了發小花了點錢放了林宣一馬,但欠債要林宣自己去還。
可蘇恕沒想到這件事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林宣指着蘇恕的鼻子,罵他瞧不上窮親戚,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嘩啦一聲,沖水聲拉回了蘇恕陷入回憶的思緒。林宣吐了好幾回,腦子清醒了一些,一步三晃地走出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