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看着那張如同五年前般毫無變化的臉,如今跟她仿佛是同齡人,不再是那個在她小時候帶給她安全感的英武大哥哥,更像一個身體不好的少年。
從前烏黑的零碎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都已經快到腰了,那張臉比幾年前還要更加白,幾年前還能說是極少見光的冷白,如今更像是從未見過太陽的蒼白,也讓他看起來比幾年前還要小了。
更讓她想要為之落淚的是,那雙眼眸,身陷囹囫的、迷茫的、毫無執念的眼睛。
“小蘭…小蘭姐姐,你怎麼了”柯南再次扯扯袖子詢問。
小蘭垂下眼,深吸口氣安慰地笑了笑,“我沒事,柯南”
此時,園子也趕到了,她在門口被擋住耽誤了點時間,“小蘭!你怎麼了”。
她轉頭看向園子,最好的朋友能一下明白她的情緒,園子抱了抱她,“我知道現在不方便告訴我,沒關系的”
少年與幾年前如出一轍的面容,似乎從未衰變,如今看着比她還小一點了,她該怎麼和衆人說這是很久以前救過她的大哥哥,她想先搞清楚當前的事再跟園子解釋,至于柯南,她還是先不跟他說了。
毛利先生走了下來,他看到三個眼熟的身影,眼皮子一跳,大聲吼叫“你們幾個怎麼在這”,園子也不甘示弱“毛利大叔,我們可是專門來看你的,你什麼态度”
二人小學生吵架之際,柯南詢問毛利叔叔案子破了嗎,毛利小五郎用手聳聳鼻頭,有些心虛,随即虛張聲勢“當然了,在我毛利偵探的英明斷案之下,這個案子的真相還不手到擒來”。
高木警官适時開口“也要多虧了這位小先生的幫助,我們對案子裡的托德面具一點都不了解呢”
“托德面具,那是什麼”園子好奇地問道。
已經知曉這個面具概念的毛利小五郎指着這間占蔔餐廳的牆壁上,玻璃櫥窗内,正挂着一幅似人頭骨的面具,眼窩四周還沾着像血漬一樣的不知名顔料,極為瘆人。
這是德國黑森州斯托克村的一種送冬迎春儀式上的面具,也叫作死神面具,由人的骨灰混合高嶺土燒制而成,在冬至日由人佩戴表演,一般認為這種習俗起源于死亡之舞,扮演死神托德的人,還會穿戴上鮮紅色布料制成的衣物,他們會在儀式上,随機選擇人跳舞,而如果這個人沒有及時拒絕的話,在幾年之内就會死亡。
剛剛的受害者在兩年前剛好去過托克村旅遊參加了這場儀式,也恰好被邀請跳舞沒有及時拒絕。
“受害者是因為沒有及時拒絕跳舞邀請被死神殺死的?”園子皺起眉不相信。
柯南也不相信,一定另有隐情。
而高木警官告訴他們案件真相,“這種死神殺人當然是假的,這種面具一定意義上也算作骨瓷,每一年都會損壞,每一年都需要新制作面具,這就需要骨瓷來源了,受害者以前在黑森州待過,為了錢财騙了同鄉人去到黑森州,以為是有什麼發财的路子,沒想到卻被硬生生做成骨瓷面具,做了别人換取錢财的工具。
那個同鄉人的妻子懷疑丈夫的死與他有關,查了兩年,終于發現了這殘忍的真相,接受不了,下定決心要他償命。
柯南小蘭等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
柯南童聲童氣“大哥哥好厲害,連這都知道,感覺很少人知道這種事情”他跑去拉江的衣角,吹捧一番,又是極為明顯的試探,江沒有理會,垂下眼寂靜無聲。
柯南突然說不出試探的話。
案件結束,警方撤離,毛利小五郎正想帶着這幾個小鬼離開。卻見他乖巧聽話的女兒走到那個剛剛幫他破案的少年面前,他皺眉,他可不記得小蘭有這樣一位朋友,他又挪眼仔細一看,發現那個少年頸間的圍巾分外眼熟,這個自閉小鬼怎麼會有小蘭親手織的圍巾?
“你有住的地方嗎”毛利蘭的聲音中是最為關切的溫柔,她的瞳眸是淺水般的藍,大海般的包容,有些眼熟。
江覺得那雙眼睛有點眼熟,他垂眼看到身上的圍巾,有點像。
來到這個世界,江依舊是一副不切實際的狀态,他覺得他在等一個人來接他,他的眼不合時宜地困倦,睜不開,虛晃白光間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真切,一雙綠色銳利的眼眸盯住他,他開口叫出一個名字“pastis”。
跟眼前的藍反差極大,這片藍溫暖、熾熱。他腦海中突然有一聲稚嫩的女孩聲音
“大哥哥,你也在等雪停嗎”
毛利小五郎看到,他的寶貝女兒在那個少年面前等待,看到少年點頭的那一刻,她驚喜地笑了起來。帶着那個少年走過來,小蘭扯起笑容看向他,明明是很高興的笑,卻又眼眶濕潤,淚珠溢出。
毛利小五郎突然明白了什麼。
像很多年前,還是國中生的小蘭總是讓毛利小五郎去找一個男生,她說她還沒跟他道謝,樣貌沒有,名字沒有,無異于大海撈針,自然是沒有下落的,小蘭很失望。
後來有一天她雀躍地回到家告訴他,她又見到了那個大哥哥,她們今天聊天了,她還送給大哥哥圍巾,大哥哥還和她交換了名字。
高中後更加明事理的蘭,毛利小五郎無意間看到了一篇日記,與其說是日記,更不如說是短短的一句話“時至今日,我才終于在夢中看清了大哥哥的那雙眼睛,迷惘的、孤獨的、即将消亡的眼睛”
小蘭站在小五郎身前,開口想征求爸爸同意讓江住在他們家。還沒說出口,這不靠譜的中年人罕見地面帶正經摸摸毛利蘭的頭,“你的決定我都會支持”
毛利小五郎向後看去,對視上了那雙眼,他這才發現他女兒日記上寫的沒錯。
那雙眼睛迷惘孤獨,而他看得更遠的是,曾經刑警的直覺告訴他,少年身上有一股濃烈的灰色氣息,危險又神秘。
可那曾經救過女兒的恩情,讓他願意相信少年。
車内,毛利蘭幫江整理圍巾,江腦海中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毛利蘭張口想要說什麼,與記憶裡那道稚嫩的童聲不約而同地同時響起,
“戴上圍巾就不冷了”
”大哥哥,戴上圍巾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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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你有姓嗎”小蘭有些好奇地問道。
江思考了下,想到了上個世界的姓。
“hasumi”
“hasumi?”
“蓮水江”
命運,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