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去,會……功歸一潰。】
“無所謂,我一定…找他……”
意識空間的對話已經有些含糊不清,這段記憶如剝落的樹皮,深埋泥土,與其他記憶融為一體卻永遠不會清晰明朗。
【……】
此間之主暫時沉默,似在思考。男人的聲音緊随其後:
“放心,我保證,不會被…發現。”
【既如此……】
【[在局勢定論之前,前往人類世界。]】
——
在卿琰被他人強行從他身邊帶離時,火燎耶真的有一段時間的大腦空白。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時沒理清剛剛一瞬間發生了什麼——金離瞳和他戰鬥的時候作出突兀的反常舉動,趁着一擊将自己與熔火之地拉開距離,緊接着便是整個空間與時間都扭曲了一樣,上層的火山洞瞬間消失殆盡,暴露出了在戰鬥中令自己心思不甯念念不忘要保護的人。
自誕生起,火燎耶從來沒見他流過這麼多血——甚至就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被外人襲擊,封印了那雙對他們而言類似半條性命的火睛眸。
從未有過,從未有過……火燎耶從來沒想過自己在某一天真的會失去他,不,也許是想過的,但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溫熱的液體滴在他的臉上,卻比任何刻入體内的刀劍、法術、封印都令其恐懼、沉重、劇痛。
他當時也許是真的瘋了,不然也不會完全沒注意到金離瞳趁機逃走……他若不是戰神,火焰失控的第一時間就是将之徹底焚盡。
直到……
那特殊精神抑制住火燎耶的失控,時間轉動的指針被其按住,流動不止的規則輕松打破,便是一整個世界的暫停;靈魂來到無名的、純白的異空間,一雙燦金即是他對此處唯一的印象。
以此,火燎耶認出了祂。
火燎耶拒絕了祂所謂“對他而言最為安全”的安排,憑借執著與固執從他們這位匹敵此世的位格與後手中得到卿琰的蹤迹,此後,便是實現承諾的時候——
“從生命之母與時間之神的眼皮子底下作出如此大膽的舉動,你也是第一個。”
火燎耶平靜地背對着出聲那人,本人已從不久前的記憶裡脫出,但對他所言依然毫無反應。
“……喂,火燎耶。”身着黑袍的人不滿于男人的無視,開口直點他的名字。
火燎耶總算擡眼看他,吐出口的卻是嘲諷:
“你強行介入我的事,還自以為是幫了我?”
“你!……”黑袍人的聲音似乎被氣得顫抖,但最後也沒有怼回去,從他呼吸起伏的輕重能感覺到他壓制住了自己的怒氣。
“呵。”火燎耶倒是意外,他看向遮住了那人大半張臉的兜帽,似乎能透過厚厚的布料看清他的真容——實際上他知道這是誰。
正如此,他才這般意外。面對火燎耶時他居然沒有開口就罵回來,這麼看來……
“你有求于我。”
火燎耶的目光意味深長,看得黑袍人渾身難受。但事實的确如此,無法反駁,他确實有求于人。
火燎耶又故意盯着他看來一會,似乎是覺得能看到他有這種反應而新奇:“你出來了啊,終于不藏了?這裡可沒别人,卸下僞裝吧,躲在黑漆漆的皮下,我都看得難受。”
黑袍人沉默片刻,最終解開了外袍,展露身份。
褐色長發、貼身無袖、藍紫色紗衣的少年,那雙紫金異瞳與曾經并無變化,但瞳仁的深處又好似積累了更多複雜——姬幻。
火燎耶毫不意外,但對于姬幻面無表情一副完全不回應他嘲諷的樣子感到無趣。
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姬幻,得虧良好的記憶力,他敏銳地發現距上一次見面的不同之處:
這小子向來精細,渾身打扮的花枝招展。上次打架時他的攻擊從姬幻身上擦掉很多莫名其妙的珍珠首飾,這些小東西掉落各處,在陽光下反的光格外晃眼睛,要不是在這之後姬幻的攻勢越發兇猛,火燎耶都要以為這是他故意的,為的就是在戰鬥中多施展些陰險手段。
而現在,頭上幾乎是半點裝飾都沒有,隻是簡簡單單紮了個發辮,明顯的反倒是他脖子上那個藍色的玩意——火燎耶記得很清楚,這一看就不是姬幻本人品味的絲帶之前是沒有的,而這毫不掩飾的顔色……不用想,肯定是水下那個沒意思的家夥的東西。
說實話,火燎耶不意外水清漓開竅,但他敢保證,隻要他不主動開口,姬幻這小子不可能意識到的。
不過火燎耶可沒有當他倆情感推手的意思,他現在本就心情不好,巴不得所有人都不高興——更何況是面對看不順眼的姬幻。
不僅不會幫忙,他還要故意激怒他:
火燎耶瞄一眼姬幻脖子上的絲帶,語氣耐人尋味,“這裡離迷霧森林可不遠……你不怕被‘他’發現?”
“閉嘴。”
姬幻最終還是沒忍住,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我現在不想和你吵。”
火燎耶無聲嗤笑,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他不再幼稚地刻意激怒姬幻,而是示意他說出自己的請求。
姬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早在未拒絕他的介入之時就已經默認,先前這些無意義的對話不過是火燎耶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