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文茜徹底回神,“我,我是文茜,文學的文,茜,茜是草字頭、呃……”
她忽然卡殼,不想用簡單的介紹給面前的人,靈光一現她刹那間想起母親曾讓自己背過的詩詞,然後深吸一口氣:“是‘茜裙偷傍桃花立’的‘茜’。”
燕卿琰轉過身,與文茜所在的地方面對面。他的目光始終無法落到實處,聽到文茜的話他慢慢思索:
“可是‘憑欄人向東風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這是紅樓夢裡林黛玉所作的最後一首詩,唯美又孤寂……”
也許是文茜的迷茫過于明顯,哪怕燕卿琰目不可視都察覺到了,他自然而然地略過,隻是和他母親一樣微笑着感歎了一下,停止了接下來的話題。
“文茜小姐,坐吧。”他請示一旁空位,文茜悻悻地坐下。
文茜不做聲地呼出一口氣,她本想展現一下自己,倒不是想炫耀什麼,隻是在面對有好感的人時,不自覺的想要展露最好的一面。
可沒想到的是,這位表哥不過大他一歲,還身有殘疾,居然有遠超同齡人的文學水平。文茜也隻是在父母的引導下記下詩詞,這在她這個年齡、對比大多表述的話都說不清楚的孩子已經是少有的了,她堪堪記得這首詩出自四大名著,若是燕卿琰再繼續聊下去,不知氣氛得多麼尴尬。
費盡心思道出一句古詩詞,倒顯得她班門弄斧,自作聰明了。
視角來到燕卿琰,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這是他少有的與同齡人相處的機會,燕卿琰本以為文茜是想以詩詞展開話題,結果便是……
他在心裡默默搖頭,看來書上說的也并非全是對的。
燕卿琰記下這次相處,為以後與他人相處有了參考。
抛離這個讓人尴尬的話題,燕卿琰主動詢問起别的問題,文茜順着台階下來。
接下來的氛圍倒是輕松不少,聊天的雙方都盡力配合:一個氣質溫和性格安靜、有耐心也願意傾聽;一個本就活潑、這會還記着剛才的丢臉、心中堵着一口要重新表現的氣。
文茜發揮出自己練習出來該有的聊天水平,在燕卿琰的鼓勵下,濤濤不絕地向他談起外面的世界。
她如直覺般,用身邊的物體與感受為他形容色彩:
白色是天上的雲,是柔軟又甜蜜的棉花糖;綠色是地上的草,是清新與生命的自然;紅色是空中的太陽,它帶來的熱烈如火……
意外又不那麼意外,兩人度過了一段相當不錯的時光。
直到鐘聲響起,文茜才反應過來,都已經到了宴會結束的時候。
“看來,這次我們的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
燕卿琰“看”向文茜,神色中夾雜一絲可惜。
“等等……”她注視一直坐在她面前沒有離開的男孩,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這是……打擾了你參加宴會的時間嗎?”
“唔?”燕卿琰疑惑地發出一聲,随後淡淡一笑,“當然沒有,今日我本就沒有出席宴會的打算。”
“唉,可是?!”文茜驚訝至極,目光灼灼地盯住那雙暗淡無光的眸,卻無法從中得到任何信息,“這不是你的生日宴……”
面對那始終無變化的笑容,文茜的聲音逐漸微弱,她忽然再次改變了自己對他的印象——并非絕對的純粹,而是一種于她、于文茜這個人而言有些危險的神秘。
燕家舉辦的的确是自家幺子的生日宴,但也确實從未肯定過這次生日的主人會出場。
那麼,如果她今日沒有來到這裡,無論等到什麼時候都不可能見到這位“表哥”出現。
再往後,以文茜如今的小腦瓜子,也實在無法繼續向下深入,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意識到有些東西早已被探究幹淨。
握緊的手卻慢慢松開,不知為何,清楚這一點,文茜反而更加自然了。
可能是那股讓人心靈安詳的氣息,或許她早已有些厭倦為了父母的表演,又或者是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她反而說出了讓面前的男孩詫異的話來。
“那麼……表哥,”文茜直勾勾地望着他,“我們之後還能再見面嗎?”
燕卿琰微斂笑意,感到意外,他沒想到文茜還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沒有别的意思,他很快回複:“當然可以,文茜妹妹。”
感受到面前的女孩瞬間爆發的喜悅,燕卿琰回以一笑。
“那我回家了,表哥。”文茜随等待的侍者離開,知道燕卿琰看不見,也還是向他揮了揮手,“下次見。”
“嗯,”燕卿琰答複,“下次見。”
明顯隻是兩個還未上小學的孩子,卻已對彼此之間的某些事心知肚明。
下次見面,會更加坦誠。
——
“小少爺,這些都是今天收到的禮物。”
“嗯。”燕卿琰平淡回應道,“都收起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