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學習如何掌握術式、培養能夠祓除詛咒的咒術師的專門學校。我們歡迎你的加入，我作為班主任，也很樂意教導你。”
“但是你太壓抑自己了，背負的東西太多，那樣會很受苦。”他搖頭道。
我無法确定自己體内的能量會到什麼程度撐破身體把一切都炸得粉碎，隻能給它纏上一圈圈的牢固鎖鍊。
夜蛾正道對我露出一個笑容，那是一個能夠被解讀為欽佩的笑：“但是我能夠感受到你的信念，同你說話時，我感受到你的力量。
老師決定信任你，不去擔憂你有一天會崩潰——你很成熟，知道怎麼掌控。
如果是你擁有這股力量，老師很放心。”
“……”
心中動搖，我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能說出這樣話的人，絕對不是過去我遇到的班主任。被大人信任和肯定，還有這樣的評價，讓我幾乎無法停止落淚。
“啊……”夜蛾正道張了張嘴，表情有點慌張。他顯然沒想到學生說哭就哭，一時間也沒注意我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眼睛在流淚。
我趕忙用袖子去擦：“對不起夜蛾老師，你誤會了。這是我的術式，我總是控制不好，不用管它。”
“生得術式嗎？「眼淚操術」一類的？”
「生得術式」？
我天生就會積攢咒力的身體，是因為生來就會的這個術式導緻的嗎？
“……”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十歲那年的經曆又一次湧入腦海，我和神眷者的邂逅，我和……
「絕對希望」。
沉默中我被内心的固執己見半推半就地點點頭。
他轉身去拉開了一旁桌子的抽屜，我看見裡面整整齊齊碼着一大排的太陽鏡，各式各樣、許許多多不同牌子的，看起來都是他的收藏。夜蛾正道打開抽屜應該是在找什麼東西，太陽鏡收藏被關上，他又打開了旁邊的櫃子，最後從裡面抱出了一隻玩偶。
它長得像隻有手有腳的窩瓜，還是綠色的。頂着河童的腦袋，有兩隻豆豆眼和狗狗一樣的鼻子嘴巴。夜蛾正道把它放進了我手中，這個玩偶的觸感毛茸茸，但入手的第一感覺卻是有分量。
正當我讓眼睛熱起來觀察它時，拿出如此可愛玩偶的肌肉猛男班主任拍了拍它的腦袋：“别哭啊，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吧，這是我制作的咒骸，它叫凱西。”
就在他拍過玩偶的腦袋之後，手上的凱西忽然渾身一抖，竟然擡起一隻手幫我擦起了眼淚。
我看見它體内有着湧動的咒力，應當是夜蛾正道在制作好的玩偶上留下了詛咒，再灌入他的咒力，這樣它才會動起來的。
“好厲害的能力……謝謝凱西，凱西你好？”
他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咒骸沒有自主意識，是在我的操控下才會活動起來。”
聞言，我低頭看了一眼還在咬着褲腳的皮球咒靈，它擡起兩隻充血的大眼眨了眨，淚光閃閃中表情好像有些委屈。
“就像可以操縱咒靈——老師你的能力是操控人偶？啊，‘能力’，所謂‘術式’？”
夜蛾正道滿意地看着我，點點頭：“差不多可以這樣理解。我的術式是「傀儡操術」，如其名，是使用咒術操縱傀儡的能力。”
我任由凱西擦着自己的淚，隻是避過了左側臉頰：“……老師還能……制作有自主意識的咒骸？”
他望着凱西，而後眼神發散，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些能多多少少改變世界的能力。你真的很心思細膩，既然能夠立刻反應出我的術式……那你肯定也想過自己吧？”
我看着他添上沉重的表情，輕輕捧着凱西，感受到它鮮活的細微動作。如果玩偶可以擁有靈魂，可以像人類一樣能夠學習、戰鬥、工作，那這項能力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另一個量級了……能夠制作擁有自主意識咒骸的夜蛾會怎麼對待他自己的這份才能？
“以前覺得，如果自己暴露了，會被抓去解剖研究，然後在手術台上爆炸。
現在知道了咒術師的存在……我發現大家想要與詛咒對抗，都要先把咒力從體内引出，注入到身體之外。我可以跳過中間的過程，生産可以儲存的咒力，這樣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擁有高純度大劑量咒力瞬發式的攻擊手段……”
我有些說不下去了，咒力就是負面情緒啊，我可以讓它穩定的存在于眼淚之中，我有着無限的淚水作為載體與近乎無限的能量……如果把咒力溫和地喂給咒靈呢？如果人類也能消化吸收呢？
我瘋狂搖頭：“我隻想要平靜的生活，是個眼界窄心胸小的普通人。沒有野心沒有欲望，也沒有改變世界的大業。高專的思想就很好，接納和發掘有着天賦的孩子，培養成暗中守護世界的咒術師。”
夜蛾正道看我緊張到了開始闡述立場表态的地步，讓凱西拍拍我的後背以示安撫。
“我了解到你的過去，學校裡産生那麼強大的詛咒也是因為嚴重的校園欺淩……很難想象你作為一個身上綁着炸彈的人被壓抑到那種地步也沒有想過拉動引線。”
“你其實是思想很偏執的孩子，但是你正直的偏執，你的偏執僅僅局限于你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睛，“該說什麼呢……你是很溫柔的一個人，不用太嚴格要求自己，你也想過如果能早點掌握了術式就可以早點救下被欺負的同伴和自己了吧？”
我的眼淚一直在流：“我知道自己懦弱，隻有在底線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觸到那根弦，要麼逃避要麼面對，二選一做得很極端。”
他拍了拍我的肩。
“因為你還在成長啊，孩子。
咒術師沒有不存悔意的死亡，可是我希望你死時已經能耗盡心中積蓄的所有能量——不要帶着它們死去，也不要随意将它們釋放。
那種程度的後悔，才是你正确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