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笑容一滞,随即道:“母親說的是。”心中卻不以為然,隻道老太太在挑刺呢,她的心尖尖又活潑到哪去?
葉氏又問:“平日裡可有帶着玉淑開蒙了?”
楊氏一怔,幹巴巴道:“倒是未曾,兒媳這幾個月掌着中饋,忙碌起來了倒是沒顧上,不過她姨娘倒是帶着她學着打絡子了,兒媳瞧着,她倒是耐得住性子。”
葉氏沉吟,又看向一旁沉默着抱着玉渺的江氏,放柔了聲音,問:“向诤媳婦,玉渺呢?”
“母親,玉渺身子一直不好,兒媳隻盼着她身體能康健些,旁的,不敢奢望。”江氏嗓音有些幹澀。
葉氏歎了口氣,随後道:“玉淑與玉渺年紀的确小了些,便先如此吧,再養上兩年,再去請先生回府教她們識文斷字。”
楊氏與江氏齊齊應是。
葉氏正欲讓人退下了,院中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葉氏瞬間便沉了臉。
玉潔不知為何,心裡便慌亂起來。
不多時,便見到本該在含晖院伺候的紅燭喘着氣進來了:“老太太、二太太,大太太見紅了!”
屋内的氣氛頓時變了。
唐氏反應最快:“母親,我與二嫂先過去看着。”
葉氏颔首,吩咐道:“去吧,向诤媳婦,你先回去吧,”又看着玉淑,道,“玉淑便留在我這兒,與潔兒做個伴。”
玉潔擡頭:“祖母,我要回去!”
“好孩子,”葉氏忙安撫她,“有你二嬸娘和四嬸娘在呢,你母親會平安的,你回去了,她還要分心給你,潔兒便在這兒等着好消息便是。”
玉潔猶豫着,玉淑的姨娘輕輕推了推玉淑,玉淑便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拉住玉潔的手:“姐姐,我們去玩吧!”
葉氏滿意極了,道:“潔兒去吧,去暖閣裡,那兒暖和,你母親并無大礙的,又有大夫在,一會便能安定下來了。”
玉潔這才跟着玉淑去了暖閣,隻是心中總是記挂着,玉淑依着姨娘的意思,與玉潔說些話,教她打絡子,玉潔依葫蘆畫瓢,很快便打成了死結,隻能費心去解,這事費心思,玉潔才沒有時時記挂着含晖院了。
葉氏也了揪着心,一直派人關注着含晖院的情況。
沈端怿見紅一直止不住,還有越來越嚴重之勢,大夫聽了丫鬟的情況轉述,決定開催産藥讓她提前生産,否則,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此等大事,楊氏與唐氏自然不敢做決定,一面派人去工部尋林向誠,一面讓人來請葉氏拿主意。
葉氏看了一眼暖閣的方向,她從未想過這次會這般兇險,往常見紅,最後總能止住,好在現在胎兒也八個多月了,雖是兇險,但也并非毫無希望。
葉氏最終點了頭,還讓方嬷嬷去守着,一切以沈端怿的身體為重。
她不缺孫子,長房也不缺子嗣,但她的潔兒與源兒,卻不能沒有母親。
催産藥用上了,孩子卻沒那麼快出來。
久到玉淑被她姨娘帶了回去、玉源玉流下了學被接到了春晖院,最後連林太傅也回了府,葉氏依然拘着她,不讓她回去,玉潔心裡的恐慌越放越大,她知道肯定是母親出了狀況。
葉氏知道瞞不過,便主動對玉潔解釋:“你母親要生了,潔兒今夜便不回去了,等你母親平平安安生産了,祖母便帶潔兒去看她,可好?”
玉潔點點頭,林太傅和葉氏剛松了一口氣,便聽玉潔問道:“我現在不能去看母親嗎?”
林太傅和葉氏正想該如何解釋呢,便聽玉源道:“不行,我們不能去的,以前母親生你的時候,我就在曾祖母那兒呢!我們不能去打擾母親。”
比起祖父祖母語重心長地勸導,倒是玉源的話玉潔更能聽得進去,聽過了,便也不說要回去的事了。
翌日,玉潔一直在等,直到等到了下午,都沒聽到祖母要帶她去看母親的消息,她忍不住問道:“祖母,母親還未生嗎?”
葉氏心中也是擔憂:“還未呢,不過有大夫在,皇後娘娘也派來了禦醫,不會有事的。”
玉潔先是眼前一亮,随後又黯然道:“可是禦醫也隻能在外面候着,不能直接把脈吧?”
葉氏解釋道:“男女有别,禦醫自然也不能進去。”
“沒有女禦醫嗎?”
葉氏好笑:“潔兒在想什麼呢?女子如何能學醫?更不提進太醫院需要經過多少道考核呢!便是學了,又如何考得過男子?”
玉潔疑惑道:“為何考不過?隻要能學,天底下那麼多女子,總有能考得過男子的。”
葉氏笑着搖頭,隻當她是随口一說,并不與她争辯,有些事,等她長大了,自然便會知道了。
誰會願意教女子學醫呢?
誰會願意相信女子的醫術呢?
光這兩點,便足夠能堵死女子學醫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