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寄托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希望,她不敢懈怠。
宋元落在馬車上聽她說着日常,心裡卻很是感同身受。古人十年寒窗,她孤身走到高考卻也花了十二年。
“書院裡很多人待了兩年便嫁做人婦了,可我不想嫁人。”
“你想入仕?”
“想,我念書不為修身養性也不為知書達理,隻為有朝一日能平步青雲。”周奎說完有些讪讪地看向宋元落,眼底卻又藏着一絲倔強。
自诩風雅的文人便是有野心也從不會宣之于口玷污自己清高形象,更不用說像她這般年輕的女郎了,用離經叛道來形容她這番話也不為過。
可宋元落聽後絲毫未有異樣,甚至——還有些理所當然。
“宋司監,不怪我?”
“怪你?”宋元落有些疑惑。
“利欲熏心,失了君子之道。”
“你又不是君子,你是小娘子。”宋元落笑着挑了挑她的下巴,“世人偏愛男子,已經給予了他們很多便利。既如此,咱們又何不利用這些不公與不便?”
“他們輕視我們體力不如他們,那我們便大方示弱打得他們措手不及。他們既說女子沒有君子氣節與傲骨,那便讓他們死在他們的剛正不阿裡。”
周奎愣神了很久,再看向宋元落眼神已截然不同。
她在書院見過很多師長,可從未有人像宋元落這樣。
“周奎,我期待有日能在朝堂上見到你。”馬車穩穩停了下來,宋元落撩開轎簾回頭看向周奎,眉眼肆意飛揚,“讓我們攪得這大虞官場天翻地覆。”
……
下車後宋元落幾人便和周奎先分開了,他們去找了礦場監工。
慕糯之的身份依舊好用,雖然嚴格來說王妃并無權過問礦場,但又有誰願意得罪宰相和王爺呢?
“這山裡沒什麼礦,若不是官家每月會賞些微薄的月錢,誰願意留在這兒呢,更不可能有人來了。”
礦場監工殷勤地給幾人端茶倒水,又賣笑巴結着。
“照你這說法,這兒還是份鐵飯碗。”他的冊子上基本沒寫什麼東西,宋元落幾下翻完,擡眸有些好笑地看向他。
“鐵飯碗?”
“你不自己砸了,就有官家一隻給你發錢,可不是鐵飯碗?”
“有理,有理,但這飯碗底兒啊早破了個洞。”
宋元落嗤笑一聲,見他這也問不出什麼,便起身朝他告辭了。
礦山同他們上次來時也并無太大不同,她更加沒有看見什麼溫室大棚或是溫泉溪流。如此也隻剩下最後一條線索,隻希望周奎父母那裡能有什麼線索。
結果他們照着記憶才走到周奎家附近,就見周奎灰頭土臉地從一個礦裡跑了出來,急得直接摔了個跟頭。
宋元落急忙上前扶住她,卻發現她急得話都說不利索。
“别急,慢慢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司監,我爹娘不見了。”
“不見了?”
宋元落替她順着背,好半天才理順前因後果。
周奎回家後就發現自己家裡住了别人,那人還告訴她她爹娘早辭工回了家鄉。她不信又沒見到自己爹娘,便先去了礦洞,可半座山翻下來非但沒見到她爹娘,連其他礦工也不認識了。
“别急,我們跟你一起找。”宋元落将她扶起後便給了九尾和濮翊揚一個眼神,兩人很快就點頭離開了。
沒多久就帶了消息回來——這南山礦山包括周奎父母在内的五個礦工,幾天前就辭工離開了,如今山裡的是新招的。
“我爹娘不可能回家,更不可能不跟我說一聲。”周奎吓得直接哭了出來,跺着腳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奎,冷靜下來。周奎,周奎!”宋元落用力抓着她的胳膊,連喊了兩遍她的名字她才像是大夢初醒般清醒過來。
“那幾個人不是礦工。”
“什麼?”
“在礦洞裡的那幾個人不是礦工,他們的手法和氣味都不對!”
宋元落神色一凝,當即偏頭看向濮翊揚。而濮翊揚早領會到她的意思,也不等她開口便已跑進了礦洞。
沒多久洞裡就打了起來。
“九尾,回魏王府找幫手來。”
“好!”
“我們先找處地方暫避,快。”
宋元落面色凝重地看向失了魂的周奎,心情也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