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螞蚱在外面蹦跶地壞了本王的事,本王打算把她抓來做王妃,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蕭玉珩低低地笑了幾聲,再擡眸眼底依舊含着笑意,“小螞蚱,所以你想對付的究竟是誰?老四,老七,還是——老五?”
宋元落沉眸直視他的視線,屋子裡倏一下便沒了聲響。
宋元落第一次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而暗流湧動中,蕭玉珩含笑的目光也冷了幾分。
鹬蚌相争,終有勝負。蕭玉珩此刻問的,便是她将誰視作了螳螂,又将誰當作了蟬。
至于問的原因——則是因為宋元落替四七與五抛出的那兩塊撕咬之磚,皆與容王有關。
容王協助監國,禦史台與都水監的那兩封折子,恰好都是由他手中而出。便是旁人注意不到,仁帝又哪會不知——畢竟千年後若是後人想要以史明鑒,這鍋可是得由他這個做爹的背。
所有人都認定容王已因腿瘸而失去了奪嫡機會,宋元落可不會。
成王敗寇之際,誰還會去管老祖宗所謂的規矩。規矩,向來隻由勝者制定。
于是在她布置的局中,她為蕭滐選了一條踩着蕭玉珩出頭的路。
對百姓,她要強勢造勢,用兄弟相殘,卑微求生塑造蕭滐可憐成長經曆引人生憐,再直接copy容王仁德名聲并強調魏王完好身軀以蕭玉珩plus 2.0出道;在皇帝那邊,她卻要塑造蕭滐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一比一反向塑造出容王的對照組。
仁侑帝自己就是個仁善的處事風格,自然也知道他這種性格在如今外憂内患局面下所面臨的窘境。
蕭玉珩因為沒有靠山支持,這些年輔助監國在小事上幾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态,本着不得罪人的處事方法,人緣雖然不錯,卻也沒有傑出政績。
宋元落不相信這是他的本性,但也知道這是他能選的最好的出路。而她這個小女子要做的,便是不擇手段地踩着他的無可奈何出頭。
“蕭玉珩,你究竟為什麼想做皇帝?”宋元落忽然有些好奇。
蕭玉珩靠在輪椅上,看向她的視線依舊溫和,手肘撐在桌上抵着腦袋,語氣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天,“生長在皇家,我自出生後便隻有一個目标。”
“嗯,你是嫡長子,理應如此。可你如今瘸了。”
蕭玉珩輕笑一聲,一時也不知是不是被氣笑的,脾氣倒是依舊好得驚人,“小螞蚱去過汴京以外的地方嗎?”
“我身上哪點讓你覺得我像隻綠螞蚱?”
蕭玉珩于是又忍不住笑了,繼續自說自話,“出生在帝王家自小受百姓愛戴,看似尊榮,卻有與生俱來的責任與義務。大虞百姓如今正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我又如何能坐視不管。”
“你不做皇帝也可以為百姓做事。”
“我們之間,隻會有一個勝者,這是命。”
宋元落默然,幾秒後對上他溫和憐憫的視線忽然嗤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什麼?”
“你PUA道雀的說法。”
蕭玉珩聽不懂她的話,隻是對上她諷刺的笑容心裡就像是紮入了一根刺一般。
酸澀而上瘾。
“你什麼時候放我?”宋元落很快就收起譏諷的笑容,面上再次恢複不耐煩的神色。
她有一堆事情等着去做,此刻卻被迫在這裡和一個讨厭的人聊着彎彎繞繞的話。
她近來可真是讨厭這些一層套一層像是洋蔥一樣的說話方式。
蕭玉珩看出了她的不耐煩,勾唇斂眸藏下一絲失落,轉着木輪已轉過了身。
“等你什麼時候肯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先對付誰。”
“以及,我也想看看,老九用什麼本事來救你。”
這是他說出口的兩句話,至于沒有說出口的那些,或許連他自己也尚未捕捉到。
他隻是在離開前又飛快回頭看了眼屋内偷偷露出懊惱神色的宋元落,嘴角不自覺便勾了起來。
一直候在門外的福公公見到他這模樣心中也是略感詫異,他家王爺的眼中,何時有了真正的笑意?
福公公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屋内那個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門。
……
康王蕭汜府邸,一個黑衣人硬是單槍匹馬闖過康王身邊所有暗衛的劍陣,将蕭汜按在了地上。
寶劍出鞘直接抵在蕭汜脖頸,所有暗衛及聞詢趕來的侍衛頓時不敢再動彈一步。
蕭汜何時遇到過這種情況,吓得話都說不利索。
“她在哪裡?”結果誰也沒有想到,黑衣人率先問的卻是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
她在哪裡?什麼她,她又是誰?什麼鬼啊。
蕭汜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