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落知道濮翊揚武藝高超,但沒想到他這麼強。此刻望着那顆不沾一滴鮮血的石子,心中感慨萬千。
但凡濮翊揚是别人安插進來的細作,自己那點小計謀在絕對武力前又能算得上什麼,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邈叔應該被困在外面了。”濮翊揚回身按住宋元落的雙肩,俯身與她平視,“先同桃夭去找邈叔治傷,好嗎?”
“糯之上過藥了,沒事的。”
“讓邈叔看下安心點,況且你也不放心他為進來找你與人起了沖突不是嗎?”
宋元落語塞,然後腦袋就被濮翊揚輕輕摸了摸,“乖,我能赢,等我來找你。”
乖……
宋元落難得泛起的感動頓時被“倒翻天罡”四個字沖刷,毫不客氣地用力薅了薅濮翊揚的頭發,最終也隻能留下一句“别受傷”後便被桃夭推着出了門。
陶松雪的侍女侍衛緊跟着兩人出了門,将門反掩,屋内頓時隻剩下陶松雪和濮翊揚二人。
“你們兩個不遠千裡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受一個奴才驅使?”
陶松雪捏着她的石子,才止血的傷口頓時再次裂開,汩汩鮮血滴落在棋盤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濮翊揚已經收起周身的溫柔與陽光,對眼前這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他并無太多話可說。
可陶松雪遲遲未落下石子,他便有些失了耐心,“久未落子,亦視作認輸。”
話音落,那顆沾血的石子迅疾朝他飛來,濮翊揚飛快用掌風将它擊退,可掌側還是不小心被劃了一道淺淺傷口。
他頓時想到宋元落恰才關切的叮囑,心情糟糕極了。
“上官嘉朗。”濮翊揚不悅地沉聲低喝。
“翊哥哥原來還記得我。”陶松雪彎腰低聲癡笑,聲音中染了無盡的悲哀同哀怨。
她無數次幻想與他在虞國重逢,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隻盼再次相見自己能是最好的模樣。可從他進屋到此刻,他何曾認真看過自己一眼?
“殇水一别,翊哥哥——”
“陶松雪!”桃夭一腳踢開虛掩的大門,怒氣沖沖地闖入屋内直接掀翻了桌上的棋盤,“你若再敢動宋元落一根汗毛,别怪我不客氣。”
陶松雪冷冷瞪向門口畏縮着并不敢阻攔的侍衛,冷笑一聲,“堂堂嫡長郡主,自甘堕落來虞國做狗,倒是有臉露面。”
桃夭一點沒有被她激怒的神态,發揮着自己厚臉皮的特長,學着那市井大媽的姿态叉腰彎身譏諷道:“陶松雪,你那麼有骨氣,怎麼也同意和親了?”
下一秒,她就被濮翊揚往後一拉護在懷裡,耳畔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桃夭扭頭,看見濮翊揚的寶劍劍身滿是白色粉坑,腳下則堆着幾垛小小的白色粉末。
多年不見,她這個姐姐的武功愈發高超了,心,也愈發狠了。
“你不就是仗着他護你。”陶松雪咬牙切齒,眼眶在見到濮翊揚熟練而本能的動作時早已發紅。
桃夭熟練地躲在濮翊揚身後,雙手攥着他的腰帶探出得意的小腦袋,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躲藏的動作丢臉,十分驕傲地說:“對啊,翊揚哥就是會護着我,你我之間他永遠隻會選我,怎麼着?”
陶松雪頓時委屈地看向濮翊揚,可後者隻是偏頭看向桃夭,“元落呢?”
“元姐姐和邈叔回咱們自己的别院了,我說我來通知你。”
“那我們也回去吧。”
“好嘞。”
桃夭當即松開手退後一步,随後就見濮翊揚拔劍而出,劍尖飛快舞出銀白劍影,頃刻間地上的所有石頭便化為碎屑。
“你輸了,記得你的承諾。”濮翊揚收回寶劍,冷冷開口道。
陶松雪頓時就像是被擊潰了一般,高聲吼道:“你真希望我嫁給其他人?”
“蕭夕攬。”濮翊揚臉上神色未變,說完又強調了一遍,“不是其他人,隻能是蕭夕攬。”
隻能是蕭夕攬,因為這是宋元落想要的結果。
濮翊揚說完帶着桃夭離開了屋子,再未給身後肝腸寸斷的美人一個眼神。
美人倚卧在淩亂的桌子上,自言自語地喃喃嗤笑,“天生冷血薄情心,何必佯做癡情種……”
……
離開陶松雪的别院後不久,桃夭的腿肚子便忽然一軟,整個人直直向地上跪去。
濮翊揚眼疾手快地撈住了她,體貼地半蹲下身讓她能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桃夭雙手抓着他的衣袖,身子不住發着抖,嘴角卻還倔強地扯出一抹笑容,“哈哈,真是要瘋了,這倒黴身子根本不受控制。”
濮翊揚沒說話,撫慰般拍着她的後背,安靜等她緩過神來。
桃夭不是怕,是厭惡是憎恨,他知道的。
很多年前就知道。
幽國國君的嫡長女陶瓊瑤,乳名夭夭,本也是長于萬千寵愛之下的瓷海棠,矜貴嬌蠻。
而陶松雪那時還叫上官嘉朗,是名滿幽國的大将軍上官沣的嫡女,其母陶氏更是當今國君同父異母的庶親妹妹,身份同樣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