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元落試圖尋找蕭秣探明當年皇子之死真相到墨鴉拿着蕭滐信物找到蕭秣并說服他合作,他們花了足有數月。
随後蕭秣告訴墨鴉他藏有當年從八皇子府帶離的七日散,為防萬一邈叔親自跑了一趟。
結果誰也沒有想到那藥包裡藏着的根本不是七日散。
“雍國有一種毒名為百毒散,初期症狀确實形似七日散,會讓人渾身長滿濃瘡,但也隻會長濃瘡,且此毒有解藥。”
宋元落說着接過邈叔新掏出來的一瓶白瓷瓶,笑盈盈道:“這便是百毒散的解藥,諸位有誰有興趣試一試?”
場上此起彼伏的冷哼聲。
唯有仁侑帝支撐着茶桌哆嗦着站起身,聲音微弱而淩厲,“你的意思,老八當年中的不是七日散?”
“沒錯。”
仁侑帝咬牙切齒地指着蕭秣,氣得渾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眼神恨不得當場殺了他。
若此毒并非七日散,待到三日後下毒人的計謀便會不供而破,而大虞禦醫必也能找到救治法子。
可蕭微之死在了第三日,被蕭秣親手殺死。
仁侑帝想必覺得當年單單貶庶蕭秣,罰得太輕了。
蕭秣從始至終都低着頭,面容哀傷。宋元落直接站在了他身前,漠然回視仁侑帝憤怒的眼神。
“究竟是誰讓所有人都誤以為此毒就是七日散,又是誰說服兩位皇子行此舉動,陛下難道不好奇嗎?”
宋元落說着回頭看向蕭秣,微蹙眉頭,“八皇子為何要給六皇子藥包,六皇子又為何藏了這麼多年,諸位難道也不好奇嗎?”
“或者說,六皇子殿下,你不正是因為起疑,才會冒着中毒的風險将這包毒粉貼身帶離了汴京?”
“殿下,您還不打算說嗎?”
“是我害死了八弟。”蕭秣跪在地上,伏地恸哭起來。
多年郁結仿佛要在此刻抒盡,哭聲之凄慘令在場衆人無不默然,甚至連仁侑帝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錢太醫扶着仁侑帝,覺得自己就像托着一片輕飄飄的葉子,這位曾經叱咤睥睨天下的一國霸主,而今隻是個纏綿病痛多年,背負着喪子之痛的無助父親。
待哭盡力氣,蕭秣才流着淚轉向蕭玉珩的方向,哀恸而悲憤。
“長兄,為何?”
……
昔日汴京少年郎,鮮衣怒馬踏長街。少時不懼拏雲志,誓作人間第一流。
那時的汴京城,何等熱鬧。
意氣風發的仁侑帝,兵強馬壯的大虞朝,路不拾遺的汴京街,以及一群風華正茂的皇子們。
這些皇子是蕭皇室的後繼之力,更是大虞的未來與希望。
而這些性格鮮明迥異的皇子待到年紀稍長些便漸漸分了幫派,但無論是嚣張跋扈的蕭朝搴還是同他勢如水火的蕭汜,或敬畏或親昵,同他們那位溫文爾雅的嫡長兄倒都保持着一個不錯的關系。
容王蕭玉珩,一如他的名字一般,是兄弟之間的調和劑,更是所有弟弟心中永遠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定心石。
蕭微之和蕭秣那時便是如此。
當太醫說出七日散之毒,衆人頓時将昔日魏王府視如蛇蠍避而遠之。
往日交好的臣子同僚,寵愛的妻妾,關系親近的兄弟甚至是最疼愛他的父皇,都再未在蕭微之病榻前露過面。
蕭微之的生母蓮妃倒是第一時間便想出宮,卻被仁侑帝軟禁在了宮裡。
七日散,着實可怕。
那時彷徨無措的蕭微之躺在病床上,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蕭玉珩。
他大概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入府見他的會是蕭秣。
蕭秣和蕭微之的身份其實算不上多親近,比起有生母庇護從而早早封王的蕭微之,蕭秣平日裡其實和蕭滐更加親近些。
但蕭秣這人是出了名的仗義與熱血。
而入府後見到渾身膿包的蕭秣第一個想到人也是蕭玉珩。
蕭玉珩告訴他們,要想阻止七日散禍害汴京乃至整個大虞的百姓,唯一的辦法隻有在七日散侵入五髒六腑前提前了結自己的性命。
心懷百姓的蕭微之和仗義的蕭秣,最終就這樣走入了蕭玉珩的陷阱。而直到被貶庶,蕭秣也從未對任何人說出此事。
“其實在這場局裡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宋元落看向仁侑帝,“言之鑿鑿将八皇子之毒診斷為七日散的前太醫院院首陳泠。”
蕭微之不是沒有腦子的人,甚至可以說他的謀略不在蕭玉珩之下。但當時着實沒有留給他太多時間思考,而最關鍵的因素就是陳泠對七日散的過分确信。
蕭微之便是懷疑,也不願拿整個汴京做賭。
“陳泠已經因你死了。”仁侑帝緊緊盯着宋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