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說法,一個雍國的巫師說帶了幾車的邪物,專要入城來收我這個大邪祟。”
金黃的土豆似乎被煮過,在陽光下還冒着絲絲熱氣。宋元落慢慢剝開上面的皮,露出更加漂亮的内裡。
“那巫師說,這邪物從雍國離開,一路經過幽薊十六國,吸足了各地的邪氣。”宋元落說着一口咬在了土豆上。
莊羽麟眼裡的興奮都要溢出來了,隻是随着她咀嚼的動作,口水卻也不留自主盈滿了口腔。
“今日叫你們這些雍賊過來,還有諸位,我绛州的百姓。”宋元落說着又面向城牆另一邊,“以及那些混在我大虞百姓之中的各國細作——”
她勾唇笑了笑,高舉起咬了半口的土豆,“聽說雍軍昨日吃了這邪物,整支軍隊上吐下瀉皆被邪物所壓。便是你們的主帥如今也卧床不起。但你們可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趁機偷襲你們?”
“因為我要讓你們今日親眼看看,我若吃了這邪物,究竟是它赢,還是我赢!”
話說完,滿城牆拿着弩箭的士兵便高呼起來。
宋元落幾口便吃完了一個土豆,随後又招呼起衆人,“将士們,一起來吃!”
幾個女将率先走了過來,吃完後便拿着土豆開始分發。
宋元落提前和衆人通過氣,便是他們心底發憷,這土豆也不得不吃,還得裝着無所畏懼的樣子吃下去。
這是軍令。
緊接着宋元落又轉向城樓下的绛州百姓,“不義之軍必受邪物反噬,而我大虞有神明看護,乃天命所歸!諸君可有敢與元落一試者?”
百姓沒有提前領過軍令,又有細作混于其中,自不可能人人敢試。雖也有某幾個膽大愛國者出列上前領土豆,卻都梗着脖子一臉赴死模樣。
正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響亮傳出。
“讓朕先來吃第一個!”
小皇帝高昂着脖子登上了城牆,從筐中随手拿起一個土豆,當着衆人面一口咬了下去。
“剝皮更好吃。”宋元落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而下一瞬,滿城沸騰。
凡有志之士及忠君愛國者,皆争先想要與君共憂。而那些因軍命不得不硬着頭皮的,此刻都激動地覺得口中的邪物香甜起來。
太子龍體尚且敢試,他們有何不敢!
“别急,小心燙着,剝皮更好吃。”宋元落笑着囑咐衆人,不過說話時眼睛看向的卻是莊羽麟。
莊羽麟又不是蠢貨,此時哪意識不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吃的時候可沒有剝皮,而且是生吃,且那些推車上面的頭幾層都是發芽見綠的。但宋元落他們手裡這些全都被煮過,并且都是棕黃色的。
莊羽麟昨晚也偷吃了一個,卻因為第一層那些發芽的都被吃完後吃的是沒有發芽的。而他症狀遠比濮翊揚要輕,甚至可以說沒有不适——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幹嘔大抵是他心虛作祟。
此時迎着宋元落挑釁的目光,莊羽麟愈發沒底。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他又哪裡還有退路。
更何況——若這一切都是他白擔心了,若公孫骧飏說的都是真的……
莊羽麟有些貪婪地看着小皇帝,祈禱着自己的雄圖霸業。
日頭一寸寸移動,烈日曬在雍軍頭上,曬得他們眼冒金星。
宋元落特地挑着正午吃飯時間給他們下戰帖,莊羽麟本還想着借着饑餓激勵将士們攻破绛州進城掠奪,誰曾想如今隻能眼巴巴看着虞軍在他們面前大快朵頤。
那土豆昨日吃時又澀又硬,怎麼今日看他們吃起來是那樣軟糯香甜?
雍軍咽着口水,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就這樣煎熬地等啊等,虞軍卻遲遲沒有任何不适反應。莊羽麟終于有些發虛打退堂鼓了,正要下令退兵,忽然聽見城牆上宋元落高聲喊道:
“今日我大虞子民戰勝邪物,是天神庇佑,更是天命所歸。衆将士聽令!”
“是!”嘹亮整齊的聲音吓得雍軍的心都跟着顫了顫。
“擊退雍賊,保我家園!”宋元落又喊道。
緊跟着城内無論将士和百姓皆高聲喊道,個個喊得熱淚盈眶。
他們所求不過與親人相聚,家園安好,平靜生活,這個想法過分嗎?憑什麼如今要食不果腹,日夜擔憂?憑什麼!
都怪雍人,都怪賊子!
“将士們,給我殺,殺無赦!”宋元落最後喊道。
城門大開,神情激憤又吃得飽飽的虞軍個個猩紅着眼呐喊着殺了出來。
“殺!”
“殺!”
“殺!”
沙土飛揚,腳步堅定,他們要為了他們的家園,與外賊拼死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