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欺負我,你也不幫我。我就是要生氣!”
少女眼角通紅,抱着雙臂坐上一旁的高椅。
早就聽說過她脾氣不好,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她發火,自然勾起了鄭和宜的意外和好奇。可他不知,這一番動靜不過是謝從安忽然記起早晨的那一場透窗而見的秉燭夜談,醋意橫生,所以故意借題發揮罷了。
見他又不說話,謝從安以為是自己惹了他讨厭,忙跳下去扯他衣袖,委屈的紅着眼圈小聲道:“宜哥哥要為我出氣。”
鄭和宜便出聲喚茗煙進來。
這小子如今懂事了,跪下便俐落的叩了個頭,“小姐别氣了,是小人膽子小,眼睛又不當用。都是小人的錯。”
謝從安使鼻子哼了一聲。
“櫻桃可還有餘的?”鄭和宜道。
正主提起此事,茗煙早有一肚子的話等着,可惜看了看兩位臉色又全都忍了回去。
“公子明鑒,您統共就赢了那麼一盤子,早上就全都給小姐送去了。”
“赢得?”謝從安有些驚訝。
“那櫻桃可是公子從太子殿下那裡特意為小姐赢來的,斷不是……”記起公子的交代,茗煙又把嘴閉上了。
謝從安卻已聽了個明白。
這一番鬧騰,憋悶也散去不少,她默默行入殿内落座桌旁。鄭和宜朝茗煙擺手,遞過一杯熱茶。
謝從安伸手去接茶水,鬼使神差的卻将玉玦遞了過去,反應過來時,對面那人正低頭對着掌中細看。
光影下的肌膚與玉同色,耀出一種瑩潤細膩的光來。清隽的側臉因燈火添了些暧昧溫和,扇動的眼睫便應和上了幾拍心跳。
方才一瞬湧上的擔憂又如潮水般恍然退去。
……罷了。他是宜哥哥,又有什麼好防的。
“這東西,倒與常見的不大相似。”鄭和宜說着擡頭看她。
謝從安輕嗯一聲,湊近幾許,“尺寸的确是大了許多。瞧那雕花的模樣,我猜是用什麼配飾改的……比如說腰帶配飾,或是玉佩?”的确貼身私密。
“質地雖不及絕世奇珍,也不是尋常人家易見的。你是從何處得來?”鄭和宜問的平淡随意,謝從安卻難以控制的緊張了。
“别人,給的。……據說,與當年的秋貴妃之死有關。”
說話間,對方的眼眸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快的讓她疑心是自己看錯。
東西又被遞了回來,“既然如此,便好生收着。”
謝從安接過後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你是來陪我過冬的,少沾皇家的是非,莫要侯爺再添擔憂。”
比起照片中那個總是笑着的宜哥哥,眼前這人還是顯得淡漠疏離。
可是,隻要他一開口,即便是零星笑意間偶爾露出的點滴溫柔,都會讓她無法自控的淪陷其中。
“東西既到了你這裡,要麼收好,要麼毀去。莫再給人瞧了。”
謝從安聽話的點頭,抓着玉玦轉頭四顧,忽然眯了眯眼,發出一聲輕哼。
鄭和宜正淨了手給她剝葡萄,聞聲擡頭,見她不大高興的盯着書案前的棋盤,頓時好似明白了什麼,心中也多了些酸甜異樣,遮掩般将手遞了過去。
“給。”
謝從安恰好回頭,下意識就張口吞了。
指尖的柔軟仿若讓人遭了火燙。
鄭和宜依舊強裝鎮定,斂目繼續去剝葡萄,裝作未見少女的耳根紅透。
謝從安也慌着撚起一顆塞進嘴裡,眼睛卻偷偷瞧着對面,一不小心咬在舌尖,捂着嘴唔哝一聲,痛出兩包淚來。
“怎麼吃東西也這麼淘氣,”
微涼的手指撫上臉頰,語氣中的溫柔令她一時忘記了疼痛和尴尬,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似都有些失神。
鄭和宜忽然回身一瞥,捎帶撤回了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淡淡吩咐道:“添水。”
茗煙抱着茶壺走上前來,臉上強忍着笑意和古怪。
恰巧外頭傳來更聲,謝從安撿起失落,起身告辭。
一出長秋殿地界,空中落下一道暗影。
“跟丢了。”
謝從安秀眉一蹙,“何時走的?”
“就在小姐出門前一盞茶的時候。”
……那個李璟出自兵部的房尚書手下,難道當真隻是因為了解雪山而被烏衣衛臨時請去的無辜之人?
……雪山暗殺,令人費解,今夜又多了個皇帝的家事找上門來。
……這趟溫泉行宮明明是她自請來的,卻怎麼發生這麼多意料外的事情。
……難道是不小心落了誰的圈套?
……謝氏是早晚要被皇帝收拾的。可她都老老實實的跟着做局了,怎麼怪事還是層出不窮?…還是說,這些本就是皇帝的計劃?
“去查一查方才長秋殿說的鬧鬼是怎麼回事。”
“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