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默默偷笑,卻激得那丫鬟跳起腳來。
“你看什麼呢!”
不客氣的語氣惹得謝從安眉頭微皺。
看幾眼罷了,又能怎麼?
她目光轉落,惡趣味上身,掩口輕笑道:“看你情郎?”說着又故意将那僵直了身子的護衛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回,語氣輕佻的評價道:“生得不錯。”還似要故意印證這句,拿起唇邊的手指,對着人輕輕畫了個圈,眼神也朦胧起來,“身材……也不錯。”
這暧昧的場面一氣呵成,謝從安不等回應,說完便走。聽着身後的動靜,應當是丫鬟去跟主子告狀了。
始作俑者噙着笑溜達到了更衣所在,忽然有人圍上來把他們三個人團團困住。
屋檐之下,一排燈籠随風搖曳。
園裡的更衣所都安排在戲台的對面,此刻大戲剛剛開場,這裡自然是空無一人。
謝從安看着身邊忽然冒出來的這些人,都是與方才那護衛身上相似的打扮。
長安城的貴人出門,身邊多少都是這樣的配置,也沒什麼奇怪的。隻是這群人被燈籠的光亮剪過,一半藏在影中,便有了種未知半解的神秘。
他們一個個手持冷兵,衣着幹練,根本瞧不出歸屬,也就顯得這個謎題更深了。
可她知道答案。
謝從安藏着袖裡的拳頭,嬌聲細語道:“有什麼事都可行,商量着來好不好?讓我先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周圍巍然不動。
等了又等,暗處才傳來聲音,嗓音過分的熟稔,依舊帶着那種熟悉的輕蔑:“小姐自便。”
這句話輕易的勾起了謝從安的心跳,與之相關的記憶又撲面而來。她閉着眼睛微微一笑,面色不改,從善如流。
一盞茶後。
謝從安坐在小院裡就着夜風揮了揮袖,“這裡的蟲子也太多了,能不能把香爐再挪近些?”
周圍空無一人,自然也無人回應。
她等了幾等,終于不耐煩地起身,“你們要是再不安排我就走了!”
身後這才有了動靜。
“好久不見。”
謝從安起身盯向聲音來處,眯着眼瞧了許久,直到來人行入亮光之中,在對面款款落座。
華服玉冠,果然是情理之中。
她也笑了,一屁股坐了回去,感慨道:“真的是好久不見啊。”
大乾朝的太子殿下,竟然難得一身常服出現,纡尊降貴的來見她。
開局至此,良狐狸赢得漂亮。
王砅不知謝從安所想,看了看她,顧自伸手倒了杯茶,又将這人看了幾眼才淡淡道:“謝小姐可還好?”
“不太好。”謝從安笑笑。
她疲了也是,懶了也是,見到這位可能就是想要殺了自己的仇人,竟然也不想出招防備,隻想等個結果。
“孤聽聞你犯了舊疾,忘記了不少前塵舊事。”
“是。”謝從安嗆了口茶,突然咳嗽的十分應景,最後還主動添上一句:“我大病了一場,到現在魂魄都沒找齊呢。”
“不知都忘了些什麼?”
“既然都忘了。我怎麼知道忘了什麼。”謝從安兩手攤開,吐槽道:“我從少丘離開就沒了記憶,不知怎麼就到了江南。”
忽然發現對方的茶杯還是滿的,王砅從來時至此,僅僅隻是袖手而坐。謝從安意識到自己也許理解錯了。
今晚的她不是魚餌。良王雖未現身,但是安排的另有深意。
腦海中猛然浮現出那張狐狸臉,那雙看不懂的琥珀眸子讓她更加困惑了。
這隻狐狸究竟要幹什麼?
王砅既然知道自己失憶,今夜便不至于親自前來試探。可他還是來了。
那應當是來套近乎的?
可他為何會浪費這種力氣?難道不是直接殺了更好?
心念至此,謝從安惡向膽邊生,“……對了,五房承爵,不知太公可還高興?”說完直直望去,端看對方如何回應。
王砅卻隻是望着她,似是有意讓這句話陷于夜色之中,終是避而不答,又問起另一句:“你是從何處回來的?”
這種高位之人的控制欲果然鬥不過,還是速戰速決的好。若能趕回去看一看自己的故事被演繹出來是何模樣,也算是未曾辜負此行。
謝從安将心裡早就準備好的故事既繁又簡的說了一回。從如何找影衛,遇鳳清,又被良王威脅,配合着回到長安這一路事情說的七七八八,其中還參雜着不少真真假假的細節,有些還打了時間差。
當年從信閣糊弄侯府學到的手段,被她用的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