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風識灰眸微動:“是在何處?”
蕭嬌垂下眸,眼中露出一點惺忪:“是我阿娘的手劄,裡面記載了很多求雨、疾疫的巫術,而且還多次反複提及巫山,就在巫山旁另批了一行小字——‘一入煙塵玉肌枯,金水洗濯仙人皮’。”
“一入煙塵玉肌枯,金水洗濯仙人皮。”闫風識低吟一遍,慢慢皺起眉頭,“之前那首歌謠,我曾和陸霁分析,歌謠中的雲霧山就是巫山,而仙人皮,你我都見過,應是玉肌閣内那口缸内浸泡之物。‘不如雲霧山,哪濯仙人皮,不濯仙人皮,哪得樂無央’,這首歌謠所表達的意思是,仙人皮出自巫山,而擁有仙人皮能使人産生快樂無央的感覺。”
“曾經我以為,所謂濯仙人皮,是不是就如那次所見,将仙人皮放入缸中浸泡。但你方才所說的那句詩,卻讓我忽有一個猜測。”
闫風識每說一句,蕭嬌眸色便重一分,此刻一顆心更是緊緊繃緊。
“金水洗濯仙人皮,這裡的仙人皮需要金水洗濯,金水二字從顔色上講,并不像我們見到的缸内那團殷紅液體,那麼什麼水的顔色是金色?”
蕭嬌突地一怔,脫口而出:“是巫水!”
“不錯,我們一路行至此,無論是坊間傳聞,還是親眼目睹,泛着金光的水似乎隻有圍繞巫山的巫水。”闫風識眸光愈發冷凝,“但據我所知,巫水之所以呈金光,非是本身玄妙,而是因水中有也母玉石。”
蕭嬌心口一顫:“也母玉石……你是說定國石?”
闫風識點點頭,目光忽轉過來,一瞬不錯地望着蕭嬌:“定國石,也就是你日日所戴的玉镯。”
蕭嬌不妨他已經知曉,雙唇顫抖着,近乎呢喃道:“可是玉镯是阿娘給我的,若是它與仙人皮有關,她豈會不知?”
闫風識道:“我想那時,金陵城内還未有仙人皮,昌平公主大概也沒想到,隻在巫山存在的奇物,有朝一日竟會出現在巫山之外。”
“我想,正是因為仙人皮能讓人産生樂無央的感覺,有心人利用這一點,将之偷偷轉運出巫山,私下進行着某些事。”
蕭嬌惶然。其實早在見到玉肌閣酒伶女時,她心中就已升起不安之感,如今聽闫風識這般說,隻覺心中惴惴,一時萬般思緒,紛至沓來。
“可是,謝五夫人也說,她是在自己書房内見到仙人皮,難道是謝氏……”
若是謝氏,他們利用仙人皮的目的何在?
謝氏一族已是世族之首,普天之下,除了皇族,有誰不對其馬首是瞻,難道,他們竟想……
蕭嬌被她腦中想法駭住,一時怔在原地,臉色唰地一下慘白。
闫風識觀她面色,已略略猜到些,猶豫着,終是探出手,握住她。
“先别胡思亂想,如今我們已到巫山,究竟真相如何,幕後之人是誰,相信不久就能知曉。”
闫風識聲音低醇,穩而不急,蕭嬌慢慢鎮定下來,忽而感覺手被人握住,她微移目光,就見一隻瘦勁有力的手附上她,涼涼觸感自手背蜿蜒而上,一直穿行至心底。
蕭嬌點頭,不自在地抽回手,道:“我知道了。但願得知真相後,我們能安然離開這裡。不過話說回來,苗人不是不出巫山,他們為何将我們從仙人峰抓來此地?”
這正是闫風識感到奇怪之處。他們尚未進到巫山外圍,并不算誤闖苗寨,為何苗人還将他們抓來,難道他在仙人峰遍尋陸霁不至,也是被這些人綁于此?
兩人正在思忖,不妨外面擊鼓聲突然停歇。
四周陡然安靜下來,蕭嬌卻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蹙蹙眉,下意識靠近闫風識,以極低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話音剛落,外面突響起了一道長号,而後有數百道人聲齊齊發出“嗚”的叫聲,像是某種古老的儀式。
叫聲持續了一會,再然後,又突然停止。蕭嬌正感疑惑,就聽一道沉朗的男聲響起。
“神木庇佑,護我苗寨。”
這人說的,竟然不是族話。
蕭嬌瞬間屏氣凝神,張大雙耳。
這人說後,數百道人聲齊齊喝道:“神木庇佑,護我苗寨!神木庇佑,護我苗寨!”
衆人合聲漸漸停息,男聲又響起:“萬神之木,已指引我們找到聖女。再過三日,就可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