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離将悼詞最後一字念完,憋不住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在蒼白的紙上暈出兩點水暈。
接着又由君皇做了總結,并宣布追悼會的結束。
“終于結束了!”笑一伸個懶腰,頓時感覺連窗外的陽光都溫暖明媚了許多。
剛高興沒一會兒,便見天國君皇逆着人群朝他們走來。在他的身後跟着的是一直耷拉着腦袋的小少主。
“各位少主請留步。”君皇一身暗色的禮服華麗而沉重。
雨璟忙站在前面,右手斜捂于胸口,躬身行了個禮。
在場的人群漸漸散去,隻留下了他們。
“君皇,您這是……”雨璟怕是來找“刺客”的事兒,一直擋在笑一前面。
“二位别緊張,葬禮都辦了,我能說什麼?”天國君皇一臉謙和語氣平緩。
看二位不語,又問:“尊界君王又沒來?真是越來越不把本人放眼裡了……”
“君皇見笑了。”雨璟欠首,語氣客套平和,場面見多了,應對起來也是如風順水,“您也是知道的,家父近來身體不好,也不方便四處走動,就且由我們替家父向您問好。”
君皇捋着他蓄起的一撮胡子“哈哈”笑了兩聲:“行吧,行吧,隻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他一回。”
雨璟态度謙和的陪笑:“待家父身體好轉,定來赴約,若是除了交情上的,君皇大可找我就好,隻管把我當君主,做不當的地方我也會學習,不會比其他人差的……也望君皇不要再刁難了。”
“怎麼能是刁難?”君皇擺擺手,“不過……還真有些事想和二位談談。”
二位,隻點名要見兩位大少主。
雨璟點點頭,揮手撤下了兩名侍衛,并朝木瑾遞了個眼神,整理了一下衣襟,直徑随君皇走去。
木瑾拍拍笑一的肩,讓他安分等待,随後跟緊了腳步。
空蕩蕩的禮堂,隻留下了兩個侍衛,兩個小少主,一個……葬禮的主角。
淵離就這麼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無聲的訴說着難言的情緒,有不解,悲傷,還有一絲銳利的兇狠。
笑一注意到他的眼神,回頭撤下了那兩名侍衛,吩咐他們去調回馬車。
“你也去吧。”笑一對身旁的黛薇說,“他有話想跟我講。”
“沒事兒,死不了。”笑一無所謂的沖她一笑。
黛薇隻好退了出去。
人剛走完,淵離便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手按着笑一的肩,一手扼着他的脖子,直怼到牆上。
“這幹什麼呀,小淵離?”笑一仍是第一次見他那樣,一臉玩味的笑,“幾天不見,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多不好啊。”
“你!”淵離那原本雙大而靈動的眼睛,此刻燃着兇光,灼灼的看着笑一,像是想要把它燒穿,“你……那是不是你!你為什麼?!”
“咳!松……手!”抵在笑一脖子上的手驟然收緊,勒的他喘不過氣,隻是一邊用手扒着淵離的胳膊,一邊縱力擡頭保持氣流通暢。
“你說!你倒是說啊!”淵離含着淚嘲他吼着,“那天挾持我姐跳崖的是不是你!你說啊!”
“……”笑一仰着頭的睨着眼看他,重複道,“松……手……”
“你說不說?不然我就當你默認了。”淵離聲音放低,又将手指收緊了一點。
“嘶……”笑一吃痛,短促的叫了一聲,他沒料到淵離真的動了殺心。
他肺裡的空氣逐稀薄,扒在淵離的胳膊上的手也軟了下來,不住的抖。
好久沒離死亡這麼近了,他想。
“……說……我說……”笑一艱難的吞出這幾個字,幾乎忍耐到了極點。
淵離看着他瀕死而不反抗的模樣也是害怕的,從開始到現在身子緊繃,發抖,見他松囗,才将手松了。
笑一順着牆滑了下來,癱坐在地上,扯開兩顆領扣大口的喘氣。
淵離自上而下的看着他,能看到襯衫領後那段雪白的脖頸,以及一道紅指痕,有點淤血,象極了雪中被碾碎的花瓣。
孤傲,零碎,凄慘,嬌美。
淵離單膝半蹲,還戴着黑薄手套的手捏着笑一的下額迫使其擡頭看他,聲音冷而低:“三少,你說啊,那天是不是你。”
“……是又怎麼樣?連你父皇都放棄了,你又能說什麼?”笑一戲虐的笑着,說得很緩很輕,“所以……少主想拿我陪葬是嗎?”
淵離另一隻手抽出腰側的配劍,重重拍在地上:“三少,我勸你好好說話。”
“唉~你是真想殺了我啊……”笑一有這麼一瞬失望,笑容不減,“但你應該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吧,應該是想偷偷把我解決掉……我哥哥和你父皇應該馬上出來了,如果你現在動手,那你猜會怎麼樣呢……”
淵離瞪着眼,悶着一口氣,又不知該打在哪。
“是啊,那天劫持公主的是我,也是我帶着她墜崖的。”笑一笑着撥開了淵離的手,他的聲音冷而輕,但笑容和眼神卻是一種近乎病态的瘋狂,“結果是什麼君皇不是調查了嗎?哦,他根本不在乎,草率的看了一圈就撤兵了……呵,還虧我在山洞裡躲了好久,結果連國界線都沒封……”
笑一看着淵離逐漸瞪大的眼睛,唇又咧了咧,眼裡閃爍的病态一般的瘋狂更深了,但聲音逾加冰冷清晰:“你知道嗎……你父皇厭她很久了,她早想逃了,我帶她離開,跳崖,逃離這人間苦海……你倒不知謝謝我,還如此這般——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