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拍打着營門,滲進來的霜冷潤滅了火盆旁的暖意,直至那火星将息時,幾張殘片忽而又來,火舌騰起了那最後一隅紅光終于湮滅在了那霜凍凜雪中。
又是幾日匆匆而過,城中布防重新調轉。
邢松天因着瓦剌‘和談’一事使得護擁他的親信不是戰死在了俞州便是被蕭颦盡數斬殺,如今更是直接被奪了職權帥印得關在了營中,每日除卻有人前來送飯送藥便再無其他。
直至一日晨起時,久違的陽光順着那窗沿,幽幽地飄灑在了他那受押的營房之中。
“大帥過得好清閑啊。”
蕭颦闖入營門道,看着邢松天那副頹廢的模樣神色淡淡。
“殿下。”
他扭頭回禮道,不過幾日便已憔悴消瘦,就連鬓邊都陡生了華發,饒像是在此待了幾十年一般。
“可是朝廷處置的文書下來了?”
他垂喪着臉問,俨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蕭颦嗤笑了一聲,幾步上前立在了他的面前。
“朝廷的文書還沒那麼快。”
她沉聲說,目光凝了凝又道:
“況且現在殺你,不太便宜了嗎?”
一陣寒風襲來,窗口的薄陽暗了暗,邢松天略有詫異地擡眼看她,似有所感地未做言語。
“你确實,長了顆榆木腦袋也就罷了,偏偏剛愎自用,狂悖不堪,我這些天殺了這麼些人,其實最該死的卻是你。”
蕭颦憤恨地咬着牙,眸中怒火亦在此刻傾瀉而出。
而邢松天卻是不言不語地坐在她面前,隻一味低着頭任由她罵得如何難聽都沒有回上一句。
一口濁氣自胸腔歎出,蕭颦緩緩地閉上眼,收了收那滿腔憤懑,複昂起下巴看着他那副頹唐的模樣冷嗤了一聲。
“大帥,邢大帥,呵,我朝兩代就出了你這麼個武狀元,真不知是福還是禍,這些人,無論是我殺的,還是死在俞州的皆是因你而死,你如今擺得這副樣子是想作何?怎麼?跟我喊屈嗎?”
“臣,不敢。”
他啞着嗓子回了一聲,沒了日前的嚣張狂妄,倒是多了幾分滄桑悲涼。
蕭颦懶得與他再做掰扯地退了兩步,回眸觀望着那複又升起的豔陽語氣平平:
“你的這些蠢事,我可以不上報天聽,當然,你還可以做你的鎮邊大帥,隻是......”
她頓了頓,回眸看着他的顱頂面色沉沉:
“我要你以後,為我所用。”
......
終于,那死寂已久的營房因着這句話而重新有了些許動靜,邢松天蓦然擡頭看她,瞧着面前那半大的小女娃目光中閃過幾分屈辱。
蕭颦自是看透了他心中想法,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的披風,随即拿出一封信件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看吧,這是你與瓦剌和談所寄出的信件,應該不陌生吧,畢竟是你親自所書,遙想當日你自作主張地将我踢出局,可有想過如此下場?而這樣的信,你知道,我搜刮出了多少封?”
她彎腰上前,面上的笑容妖冶。
邢松天即刻慌了神,爬到地上去拾那信封之時卻又被蕭颦一腳制住了雙手:
“你說,屆時回朝我若将這事情上報朝廷,還有你聯合手下将領故意針對太傅獨孫、太子幕僚置其身死之事一并奉上,那時候你又會如何?”
“我沒有,你莫要血口噴人!”
他急忙辯解道,掙紮着想起身卻又被蕭颦一腳踩在了背上。
胸前新傷未愈,又經她這麼一踹自是又崩裂了不少,形容痛苦地趴在地上,邢松天夠着腦袋回頭去看,嘴裡卻仍在不住地呢喃着什麼。
“你從何處得來的我血口噴人?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孤注一擲要去和談的不是你?無端猜忌懷稀,以至于他因你之失身死不是事實?”
她強壓着怒火冷喝道,腳下力道亦是跟着加重了不少。
“我這樁樁件件何曾冤了你,如今,是我主動包庇,你這老匹夫哪裡來的臉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