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由得在目中打轉,她倔強地擡起頭去,可還是無法将那淚水盡數咽下。
不願再面對他地别過身去,蕭颦兩下擦淨了眼淚,整理好了心緒說:
“白日裡的話是我說重了,我一直知道,這些話是我不該說,更不該跟你說的,我那時......一是想着要與你做戲我便不能把話說得太輕,二是......”
她不由得哽咽出聲,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死命地咬着自己的手不願在他面前做出聲響。
李璟靜坐在她的身後,滿目痛惜地看着她顫抖的肩膀心中動容。
是啊,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本意啊,可即便如此,這件事卻仍如根刺一般狠狠地紮在心頭。
即便他一開始早已做好了覺悟,淨身時幾度問詢亦是答得義無反顧。
可再如何,他都不再是從前那個李璟了,而是一個被剃了脊梁的奴婢,即便做到了那個人人敬畏的禦馬監提督,那也是永世都無法翻身老鼠,更何敢當真與那面前的金枝玉葉相提并論?
隻是先前的他卻被蕭颦給寵壞了,給了他一個可以暫時忘卻這一切的理由,隻想着陪在她身邊,替她披荊斬棘,為她所向披靡。
“殿下,奴婢......”
“你不必說了,是我的問題,做戲也好氣急也罷,再如何發狠我都不能這般說你。”
蕭颦輕聲截斷了他的話,吸了吸鼻子似是跟自己賭氣一般狠狠抹去了面上的殘淚,看着面前的燈燭笑得凄哀。
“可是我好累,甚至在想我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母妃,三哥,嫂嫂......他們都回不來了,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回不來了,如今,就連懷稀也因為我而被人害死了,我為什麼啊?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她咬着牙,歇斯底裡地控訴道,可又得時刻留神不敢将那聲響鬧得太大。
看着營外的落雪,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湧上心頭,仿若墜入那寒冰地獄無邊無盡。
終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自外傳來,似是有守軍經過此地時發出的聲響。
李璟即刻回神,不敢猶豫地高聲冷嗤了一聲,故意昂高了下巴向着蕭颦的背影道:
“殿下此番何意啊?奴婢就是内宮裡的一條狗,伺候不起您這尊大佛。”
他冷笑着,聲音尤為刺耳。
蕭颦頓了頓,擡起眼簾看着映在窗前的人影,含着薄淚啟唇冷笑:
“哪敢勞煩李監軍您呐,上聖親指的三邊總軍監軍,是我,不識擡舉。”
言罷,她奪門而出,迎着夜色卻偶然撞見了停在外間的兩個小卒。
一時啞然,那倆人在旁偷聽卻也是沒想到蕭颦會走得這番突然,面露惶恐地凝視着對方卻見蕭颦倏而疾步上前,一把拎起二人的衣領道:
“如何?熱鬧看得新鮮?”
被抓包的兩人不知如何作答,隻一味動着嘴唇話不成句。
蕭颦冷笑了一聲,如今瞧着這些個人隻覺得煩不勝煩,一掌将二人拍翻在地,她回頭巡視了一番高喝道:
“這幫巡邏軍的領班在哪?都給我滾出來!”
照耀着寂夜的火把動了幾分,隻待那須臾之後,又是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來。
幾名領班裝束的小卒紛紛颔首示禮,面色不愉地又回頭瞧了眼倒地在前的兩名巡查兵。
“這是誰手底下的人?誰教出來的?”
蕭颦即刻發難道,隻見一立在角落處的人忽而擡眸,顫顫巍巍地答道:
“回殿下,這......是小人手底下的。”
一衆視線皆被那人吸引了去,蕭颦昂着下巴,一邊冷笑一邊說:
“你的人啊。”
她邁着極緩的步子停到了那人眼前,趁着火光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點點汗漬自額間滲出,順着頭甲一路流去了下巴。
“别這麼緊張,我又不拿你怎麼樣。”
蕭颦忽而道,懶得再與他掰扯地向後瞧了瞧說:
“這兩個人既是你帶出來的,那你就給我處理好了。”
“是,殿下,小人一定處理得幹幹淨淨。”
他滿口應答道,如懵大赦地吆喝着人向那兩人走去。
求告之聲響徹耳邊,蕭颦閉了閉眼不願再想。
如今這個時候,她已然失了力氣再去思考前來偷聽的是些什麼人,隻是本着甯可錯殺的想法報複罷了。
畢竟,無論是内閣還是面前的瓦剌,她如今,一個都不想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