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督公大可安心,您這次确确是頭功一件,旨意裡的厚賞當然是真,隻是......”
他頓了頓,有些躊躇地看了看四周。
瞧出了端倪地李璟即刻了然,伸手向後請了請道:
“此後不遠便是咱自己的營帳,公公若不嫌棄不如來此飲杯熱茶?”
“這......唯恐擾了督公清淨。”
禦史太監揖手,思量片刻面上略有些為難地道。
“咱們都是替老祖宗辦事的,自己人,公公還信不過嗎?”
李璟壓低了聲音淺笑道,禦史太監見狀亦不好再做推辭随即挂起一張笑臉躬身說:
“即如此,那便叨擾了。”
“公公哪裡話。”
李璟向後讓開身子,擡眼示意那不遠處的一處營帳:
“公公請。”
“督公請。”
......
是夜,邊塞的風雪像是有所感召一般再未如之前一般肆虐而來,隻那寒風不斷,在空蕩的寂夜之中呼嘯不止。
忽而,一聲馬嘯嘶鳴,帶着一簇昏黃的火焰悄然出現于墨色的邊境處。
“嗯?沒來?”
蕭颦沉吟道,一手攥着火把一手勒着缰繩停在那一望無際的漆黑之中。
而就在她四處觀望之際一陣馬蹄聲蓦得自身後響起,猛得回身過去隻見一人策馬周身散落着同樣昏暗的光徐徐而來。
“殿下久等了。”
李璟在她身側勒住缰繩道。
“不久,你如何尋到我在這裡的?”
蕭颦問道,夾着馬腹走近了些許目光落在他肩頭被風吹得有些歪斜的披風上。
“殿下方出城去便瞧見了大帥與徐将軍前去尋您,見您不在便尋守衛問了兩句,奴婢正巧在近前倒也剩了特意去問人,就是殿下行蹤難尋奴婢便順邊多跑了幾圈。”
李璟解釋道,蕭颦淺笑着颔首說:
“我可不信你是碰巧。”
回眸又看了眼遠方一望無際的漆黑,她輕歎一聲吐出一口薄霧道:
“你怕是又使了什麼手段才叫邢松天跟徐卓一起來找我,畢竟現在可是有宮裡的人在近前盯着呢。”
“不過一些小把戲罷了,上不了什麼台面。”
李璟颔首道,語氣之中帶着疏離的意味。
蕭颦頓了頓,透過火光看着他硬挺的眉眼在夜色之中肆意搖曳,寒風料峭着拂過面龐将肌膚刮得生疼。
欲言又止地抿抿唇,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講出口,暗自垂了垂眼眸,她默了片刻後轉而單刀直入地問他道:
“你今日都從那太監口中探到什麼了?”
李璟颔首,提了下缰繩來到蕭颦身邊慢慢地随着她走。
“這場仗咱們打得是漂亮,但是内閣卻很不高興。”
他沉聲道,蕭颦點頭,嗤笑了一聲說:
“想得道,他們高興了才出了怪事呢。”
“所以......”
李璟又道,蕭颦轉頭瞧他,卻見着李璟未答隻是極痛心地阖上了雙眸。
“所以......”
蕭颦接道,聲音不由得啞了幾分。
“懷稀,回不去了,是嗎?”
“......是。”
李璟承認道,呼出一口薄霧又說:
“司禮監如今通過殿下搭上了太子跟皇後,加之這場戰勝,風頭太盛,皇後那邊的意思.....還不想跟母家撕破臉,故而才......”
“可這又關懷稀什麼事!”
蕭颦低喝道,手中火把猛得暴起,卻在跳動了一瞬後散落了幾許火星墜在了躁動的馬蹄下。
李璟急忙勒緊缰繩,随着兩聲馬嘯嘶鳴火花墜落于雪中這才堪堪又複了幾許平靜。
“是不關懷稀的事,但是殿下莫要忘了京中還有陸太傅在。”
李璟道,蕭颦不解地看他,眉頭死死地擰在一起。
“他們想對老師做什麼!”
“德高望重,莫說是翰林院内,便是如今的内閣中亦不乏得了太傅教導之人,韓次輔便是。”
李璟凝重道。
“所以......内閣是想......”
蕭颦顫聲道,手中缰繩緊握,目光之中焰火浮動。
“太傅年事雖高,但勝在身體硬朗,但隻要有他撐着,那内閣在太子之事上便不會做得太過份,況且......”
李璟突然頓了頓,眸中閃過一抹陰鸷。
寒意忽自心頭湧起,蕭颦猛然擡頭望着他腦中蓦得傳來一陣嗡鳴。
“你在想什麼?”
不容置疑的嗓音在火把爆裂聲中泛起如困獸一般的低吟,蕭颦靜靜地看着面前人,透着那昏暗的光卻怎麼也瞧不清楚那人的神色。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又追問道,而這次卻見面前人輕輕地勾起唇角面上挂起一抹慘然的笑意。
“殿下,您真的覺得太傅他會如輔佐太子那般輔佐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