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咱們兩個才是蛇鼠一窩。”
李璟被她的話說得怔了片刻,待到回過神來才後知後覺地笑出了聲音。
“哪有這般稱呼自己的公主殿下?”
他小聲道。
“不是跟你說了,我早就不是什麼公主殿下了。”
她回應道,而後擡頭,遠遠看着那天邊繁星。
“但即便不是公主,我也是蕭颦,而你,也一樣。”
蕭颦回頭道,看着李璟的眼光逐漸轉深。
李璟颔首向她會意,寒風拂過,又吹起了他披散在肩頭的墨發。
“緝熙,我自然明白我們走得是一條深不見底的不歸路,但并不代表我們非要把自己變得泯滅良知六親不認,否則,咱們跟内閣那群人又有什麼區别?爬上那個位置又有何意義?隻是......為了所謂的,報仇嗎?”
蕭颦回頭看向李璟道。
李璟垂眸不答,隻是遠看着那星辰明明滅滅地撒在夜空。
良久,他終于歎息了一聲,自嘲地笑了笑回眸又看向了一旁的蕭颦說:
“殿下總有說服奴婢的理由。”
他頓了頓,随後又暗自點了點頭道:
“殿下要帶緝熙回去,奴婢,自當鼎力相助,隻是......”
“我明白,可事已至此,畢竟懷稀已經走了,老師他......”
說不下去地停住了話頭,蕭颦垂頭咬着唇,眼前忽而浮現了那日陸琛離開時的樣子。
話到此處,李璟亦是暗暗垂下了頭,緊閉着雙眸他終是心中不忍地歎了一聲說:
“盡人事,聽天命吧。”
......
翌日天光初現,便聞城外一陣喧鬧,沉重的車轍碾過積雪發出陣陣低啞的聲響。
“英魂歸城!守軍退避!”
一聲高喝忽而響徹城樓,隻見城外蕭颦一身素麻,手持招魂幡策馬領在最前方。
“诶诶?你們這是做什麼?”
禦史太監聞訊匆匆趕到城下,見着這番陣仗急忙高喝着質問道。
“公公早啊。”
蕭颦單手勒住馬缰道,擡了擡下巴垂眸說:
“我等請英靈歸城,明日随大軍一同回京。”
“回京?”
禦史太監怔道,回頭看了眼身旁的侍從急忙行了兩步上前說:
“上聖親旨,葬諸位英豪于北境鎮守河山,殿下如今這番,是要抗旨不成?”
“豈敢啊公公。”
蕭颦淺笑道,手中的引魂幡随風而起,她微微向來者颔首卻是半分要下馬的意思都沒有。
“大越有例,凡千夫長以上職稱戰死者皆該與大軍同歸,我也不過是按照規矩辦事罷了。”
“規矩?”
禦史太監嗤了一聲,揖手向上一拜道:
“奴婢奉皇命前來宣召,聖意既是如此,殿下所說的規矩又是哪裡來的?”
言罷,隻覺周身一陣靜默,守軍持械在側,肅然而立,雖未有人言語卻都壓着一股氣靜靜地立在周圍。
然而就在此時,一抹玄色倏而現于城牆之上,李璟頭戴三山冠一身藏藍蟒紋曳撒立在最高處。
“大清早的,殿下這是做什麼?”
李璟道,迎着寒風接來了一旁遞上的貂皮鬥篷。
“呦,李監軍這麼早?怕不是特意前來接我等的吧?”
蕭颦昂首淺笑道,勒住缰繩平複着□□略有焦躁地戰馬。
“還真是叫殿下猜對了,倒是難得。”
李璟承認道,故意往城下看去于那立于城門之前的禦史太監交換了一個眼神。
似是有了撐腰的人到場,隻見那禦史太監忽而向後退了兩步,方才略有焦躁的神情煙消雲散,擡了擡手又挂上了一抹平素裡最為常見的笑容。
“諸位,奴婢不過一介卑賤之身,隻是奉了天家旨意到此轉達聖意,殿下心有不服大可一紙奏章遞上前,何必這番陣仗,若是驚擾了用戶名安歇,可就不好啦。”
他颔了颔首道。
蕭颦冷笑了一聲,将手中的引魂幡插到了雪地中說:
“此去上京百裡有餘,若要上奏,便是走軍報,快馬加鞭也得半月不止,再等朝廷下旨來回折騰下來少說也得一個半月,且不說如何放置靈柩的事,便是這多出來的軍需,那糧食,銀錢,棉衣這些東西公公您給出啊?”
“殿下說笑了,上聖原就有旨意,以親王之禮安葬陸大人,其餘将領再行厚葬,不過就是個埋骨的地方罷了,您若覺着不妥那大可以聖意為準,攜衣冠歸朝再行祭祀,何必非得争這口氣在這兒過不去啊?”